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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细读唐宋词 ——我读《唐宋词欣赏》

《唐宋词欣赏》是一本典型的“大家小书”。著者夏承焘先生是现代词学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他的一系列经典著作如《唐宋词人年谱》《唐宋词论丛》《姜白石词编年笺校》等,是词学史上的里程碑,20世纪优秀的文化学术成果,他本人被誉为“一代词宗”、“词学宗师”。这本《唐宋词欣赏》,是他的学生将其讲课内容整理出版,作品不厚,大32开本,不过191页,39篇小文,可以午睡前卧读——不沉,旅途中浏览——不累,我觉得堪称一本深入浅出、通俗易懂的读词入门指导作品。

39篇小文,我觉得可以分为三个内容:一是唐宋词在不同时期的内容发展,二是各位代表词人的代表作赏析,三是关于填词的基本常识。一、三两部分内容可以帮助了解词的发展,培养一点填词兴趣;第二部分则可以帮助读者在具体词人词作的感性认识和分析中掌握一点赏析的方法。先生似乎格外钟爱辛弃疾。书中谈了10位词人作品,其中苏轼李清照陆游各3首,温庭筠、韦庄、周邦彦、欧阳修、冯延巳、范仲淹、刘克庄各1首,而辛弃疾自己就有10首。从其豪放风格到婉约风格,从农村词到遣兴词,均有代表,读来饶有趣味。

书的开篇有一篇导读文章,《夏承焘说词》,它高屋建瓴地介绍了夏先生说词的特点,为后面的阅读作了很有效的引领。现摘引几句:

阅读中,不妨将这篇“导读”和正文部分对照进行,的确会有不少新的发现和收获。仅举一例。

先生赏析辛弃疾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首先具体讲述了辛弃疾的生平经历,其率军起义、斩杀叛徒、活捉内奸、举兵投宋的英雄壮举,其遭弃闲置、赤诚上书、徒劳无功的一腔悲愤,都作为背景信息予以生动呈现。之后对这首词从整体到局部进行了细致的品读赏析。可以说,在先生的眼中,辛弃疾词句句皆华章,字字皆传情。比如他分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一句。指出作者不是直接用语言来渲染情感,而是选用具有典型意义的动作。第一个动作是“把吴钩看了”,首先联系杜甫诗“少年别有赠,含笑看吴钩”,来渲染吴钩对于满怀报国志的青年的不凡意义,以物比人;其次,一个“看”的动作又把空有吴钩却没有机会来杀敌报国的词人内心的深重悲叹与苦闷描摹得淋漓尽致。然而作者还嫌不足,又写了第二个动作“阑干拍遍”,“阑干拍遍”的人是怎样的心情呢?先生联系了一个“与世龃龉”的刘孟节的典故:他常常“凭阑静立,怀想世事,吁嘘独语,或以手拍阑干,尝有诗曰:‘读书误我四十年,几回醉把栏杆拍。’”阑干拍遍是表示胸中那说不出来的抑郁苦闷之气,借拍打栏杆来发泄的意思。这里就把作者徒有杀敌报国的雄心壮志而又无处施展的急切悲愤的情态宛然显现在读者面前。另外,“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除了典型的动作描写外,采用了运密入疏的手法,把强烈的思想感情寓于平淡的笔墨之中,看似平常的句子中蕴含着丰厚的内涵。末句“无人会,登临意”,慨叹空有恢复中原的抱负,而南宋统治集团中没有人是他的知音。

短短一句话的分析中,先生抓住动词,体察词心,旁征博引,助人体悟,同时也结合了自己的丰富体验来想象和印证,从而由浅入深地引导读者步入词心词境,感受其中文字的魅力,情感的丰厚。所谓“浅文深解,短句长解”,显现的就是解读者的阅读与领悟的功力。

这样的分析在书中可谓比比皆是。

而我在阅读中不仅享受了先生引领下的词海探秘,也在不断反思我们的诗歌鉴赏教学。提高学生的诗歌鉴赏力无疑是重点,可是如何提高却是大功夫。仅仅停留在诗句的翻译与理解、表现手法的概念梳理、模式化的表达等方面是远远不够的,探究如何透过诗句的表象走进诗境、走进诗人内心,如何读出一句诗背后的丰厚内涵,一个词背后的匠心所在,方是真正走进了诗歌鉴赏的魅力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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