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遥念故乡雪花飞
作者：蒋明来(广西)
最近朋友圈到处晒关于下雪的事，这不禁令我这个老玩童也有点心痒痒的，恨不得也马上飞回故乡，感受一下久违的下雪情景。老家虽然也在南方，但处于广西的最北边，也算是南方中的北方了，气温最低的时候也可以到零度左右，因此特别冷的时候偶尔也会下雪。不过这些年由于受全球气候变暖的影响，冬天冷的时间变短了，最低温度也没有过去那么低了，因此漫天飞舞的飘雪已经难得一见。如今的冬天最多是下一点“米豆子”，撒一些“盐巴”，告慰一下每个如约而至的冬季，表示每个冬天“雪花使者”也曾悄悄路过，只是脚步匆匆来不及停留。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执念，欣赏某种事物的时候会带有感情色彩，所以才有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故乡人的说法，因此对故乡的雪情有独钟那也就不再意外，感觉故乡的雪似乎有其他地方的雪尚不能媲美的地方。故乡的雪不像北方的的雪，来得那么狂野，来得那么粗暴，来得那么直接，一降温就铺天盖地地来，直接造成冰雪灾害，造成人们出行难、生活难，这时候不仅没有心情欣赏大自然的美景，相反还要想方设法去与冰雪严寒作斗争了。故乡的雪比较婉约，要“千呼万唤始出来”，还要“犹抱琵琶半遮面”，像“杨家有女初长成， 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样子，虽天生丽质但情窦初开，顾盼之间略带娇羞。故乡的雪一年就来那么几回，甚至几年才来那么一回，所以更加显得弥足珍贵，它的价值和作用就像那“贵如油”的春雨，“瑞雪兆丰年”就得就是这个道理。听大人说把雪水装到瓶里，遇到烧伤可以派上用场，下到地上的的皑皑白雪可以冻死病虫害虫，也可以滋润万物涵养大地，还可以化作美丽天使装扮银装素裹的世界，这就是雪的神奇。因此，故乡的雪像梦中情人，像心灵伴侣，像知音知己，可遇而不可求，“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它的美、它的纯、它的淡雅、它的高贵，只能用心去感受，只能用情去体悟，它圣洁得像一朵雪莲，面对它每个人都像个虔诚的朝圣者，否则就有可能亵渎它的纯美。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故乡的雪就像杜甫笔下的《春夜喜雨》，它似乎会挑选时辰，也似乎有些腼腆，要“随风潜入夜”,不会那么大大咧咧招摇过市。因此，大白天在故乡想看到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比较难，它似乎不想打扰人们白天繁忙的工作，要“潜”入夜，要“细无声”，然后第二天给人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故乡的雪会有前奏，也不是无缘无故地“潜”入夜，它一般有三个步骤，首先是降温，下雪前几天寒风呼啸北风凛冽，有时候还伴有小雨，刺骨的冰冷会让人格外难受，冷到一定程度接下来就是下“米豆子”，“米豆子”有粗有细，细得像盐，粗点的像小黄豆，落在地上、树上、房顶上“沙沙”作响。“米豆子”似乎是为了营造氛围，也像是作个铺垫，更像是为了迎接飘雪到来的暖场，往往会下个半天一天的，把整个地面覆盖一层，然后“你方唱罢我登场”，飘雪这时候开始闪亮登场。飘雪通常晚上才下，或者晚上下得大，因为晚上的温度会更低，还有飘雪似乎也有些害羞，要在夜幕的遮掩下，才无所顾忌才放得开。飘雪像棉絮、像绒花、蒲公英，漫天飞舞婀娜多姿，伸出手想去捧起它，却飘落在手掌上“倏”的一下化了，像个幽灵一样不见了踪影。冷不丁它又会钻进你的嘴里、脖子里，让你感觉到一丝透骨的清凉，用嘴去舔舔它，除了冰冷似乎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甜味。
“谁家扫雪满庭前，万壑千峰在一拳。吾心不觉侵衣冷，曾向此中居几年”。读罢唐诗《安智高咏聚雪为山》，不禁让人回想起曾经玩雪的事，回想起很多关于玩雪的难忘故事。对于小孩来说，下雪更多的是开心快乐，下雪不用放牛，也不用跟大人下地干活，小孩可以尽情地玩耍，堆雪人、打雪仗、滚雪球，拿着凳子当滑板滑雪，这是最常见的玩雪方式，当然还有其他更多的雪上娱乐活动，总之有了雪就有了乐趣，有了雪寂静的村庄就会立刻变得热闹起来。而大人则不像小孩一样无忧无虑，他们还要为生产生计着想，他们担心雪大了会不会冻坏庄稼、果树，还想着等雪停了融化了，去割点草、弄点野菜回来喂养牲畜，还要想着一家人的一日三餐。记忆中最痛苦事情就是把带泥的萝卜、青菜拿到河里洗干净，那冰冷刺骨的河水，不要说洗了，就是看到都要倒吸一口寒气，要是洗半个小时手脚都要冻得通红麻木，甚至肿痛，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但也没办法这些农活还是必须得去做的。所以那时候每个人手上脚上甚至耳朵都长满了冻疮，每当烤火或者睡觉身体发热时又痒又痛，十分难受。这就是过去下雪带给我们快乐之余的痛苦经历，现在想想都觉得是一种苦痛，也尝尝感叹曾经的不易。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故乡的雪会挑时辰下，但不会挑季节，有时候是年前，有时候可能又到年后，像韩愈所描绘的一样，它嫌春色来得太晚，又要去与百花争奇斗艳了。对于难得见雪的南方人来说，不管它什么时候下，都是一件无比开心的事。又到了年关岁末，又到了全天下谈雪的时候，此时更多漂泊在外的游子不仅想到了过年，更想要在回家过年的时候碰到一场心心相念的雪，不管是在年前或是年后。读着有关雪的诗句，看着刷屏的各地雪景，我的心被撩得痒痒的，恨不得马上飞回到故乡，和久违的雪来一次浪漫邂逅，来一次亲密接触，来一次尽情拥抱，更渴望再一次回到青春来一段风花雪月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