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你有病吧？
——你有药？
关于药的探索，大概贯穿每个人的一生。除了医病，还要医心。各种各样的药，给我们继续面对生活的勇气，以及追求幸福的希望。
1
如果说祥林嫂的悲剧是无人倾听，那么人血馒头的哀痛就是集体潜意识的退行。
在《药》中，革命青年夏瑜在面对红眼睛阿义的殴打时，连说阿义“可怜可怜”，那是有识之士对无明愚者的悲悯。
不知道当他看到自己的鲜血被人拿去治疗肺病时，会对那虔诚的华老栓一家作何感想，又会对贩卖人血馒头的康大叔作何感想？
或许仍是悲悯，又也许是痛心……总之不大可能有憎恨。
你能恨他们什么呢？他们并不是邪恶的敌人，甚至也不算可耻的帮凶——他们只是天真，或者又多了些贪心。
假如当时宇宙之神在观看那一幕，TA又会有何感受呢？
……哦，是了是了，宇宙之神不会有任何感受，自然也不会做任何事情去干预整个过程。因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2
前一阵子，我穷极无聊，去某网络平台上面回答问题。就是好多人会在上面提出一些自己的疑问，然后等待专业人士来回答。
答了几天，碰到自己擅长的法律、心理领域的问题，就十分认真地分析前因后果，倒也收获了一些价值感和赞美。
再后来，就开始感觉不对起来——
有些人问“别人夸你日子过得舒服怎么回复”，还有人问“发毒誓心里过意不去”，也有人问“男人对女人说你平安就是天是什么意思”……总结下来，这类问题主要有以下特点：
（1）不理解他人的语言含义。（2）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人。（3）缺乏价值规则感。（4）不愿意思考。（5）想要一个简单而容易复制的标准答案。（6）没有耐心。（7）自我为中心。
那几天我才发觉：原来世界上有这么海量的人，弄不懂别人在跟自己说什么。小到“我很想你是什么意思”、”女人问你借钱暗示什么“，大到“山东骂人方言废了你是什么意思”、“人格测试E45什么意思”……
也有相当海量的人，把自己跟别人聊天时的一些没什么具体意义的对话拿来询问该如何回复；更高要求的是，如何高情商地回复；再夸张一点的，会要你写500字的辩论稿……
然后就是一部分人在试探法律边界，问怎样在相亲网站上学历造假通过审查的，问打人以后怎样不赔偿的，问不结婚男友给的礼金是不是能够不退还的……
你跟他们对话，会产生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就是你懂得再多、对待他们再耐心细致——也没用。通常说不上三句话没有得到标准答案，他们就立刻结束问答，顺手给你一个最低差评，说你啥也不懂、不专业、态度还不好，总之就是极度差劲。
我经常看着那些说我不专业的差评，心说；“Excuse me? 劳资20余年的法律专业人士好伐？我不专业？”
然后我第一时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我语言太过啰嗦人家看不明白？是不是我表述太过专业化对方理解不了？是不是我没有共情到对方的情绪让他们感到不被尊重？是不是我的沟通方式有问题触发了别人的防御机制？
反思了好几天，我的自我价值感降低到最低水平，每天怀疑自己一无是处。没错，我被那群网络上不曾谋面之人触发了价值感创伤。我发现，我越是想要证明自己有价值，就越是被别人视作粪土——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行不行，意识到哪里好像不对劲，我赶紧停止了这种自残式的行为。然后去思考，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后来我猛然醒悟：屎壳郎眼里只有粪球，它们永远也不可能去赞美鲜花。鲜花在他们眼里，比粪土还不如！
明白这一点后，我松了口气，默默关闭了问答软件。
3
除了价值感危机，这件事情还给我带来更多的“杞人忧天”式忧虑。比如：天哪，这就是我们伟大祖国复兴之路上的广大百姓的心智现状？为什么之前我没有意识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群人存在？指望他们去建设？去创造？去振兴？……
一瞬间，悲观主义情绪淹没了我，让我对整个世界的未来充满了怀疑。
但是，好在我们有历史。
很多事情的领悟，我们可以通过重温历史去实现。
比如夏瑜，虽然他未必是真实的历史存在，但是如评论家所说，夏瑜可能正是暗指秋瑾——不管他到底暗指了谁，总之是一位在那个伤感的时期里面为了理想而义无反顾的勇士。
也许所谓蒙昧的人，在任何时代都大有其人。所谓麻木享乐的群体，在任何时代都有人大行其道。
不过至少总有夏瑜会产生、存在，并散发出他们的光芒。而历史记录了那些星星之火，最终如何完成了燎原。
当然那些无力、恐慌、缺乏勇气的人，像老栓、小栓一样的人们，他们暂时没有能力去扩展自己的眼界和心智——也不排除某个机遇下，他们就被点燃了智慧，成为有能力开阔注意力去环顾世界的新生力量。
不管是觉醒者还是沉沦者，这世界终究不曾抛弃过谁。
我们终会成为未来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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