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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企鹅欧洲史·地狱之行:1914—1949》

读《企鹅欧洲史·地狱之行:1914—1949》

作者|思

记得除了历史课本,这还第一次正正经经读一本史学家的书。作者伊恩·克肖为英囯人,是研究20世纪德国史,特别是纳粹德国元首希特勒的专家。作为两次世界大战的参战国公民,伊恩能不偏不倚、公正对看待历史事件,毫不偏袒英国的错误及失误,这是史学家必备的素质吧。

由于读历史少,不好比较评论,还好这段历史并不久远,战争带来的影响,许多文学作品有正面描写,比如美国作家约瑟夫·海勒的《第二十二条军规》,帕斯捷尔纳克的《日瓦戈医生》,这些作家作为时代的见证人,他们作品的脉膊与时代共呼吸存在,一起跳动。也有侧面描述,比如德国作家托马斯·曼的《魔山》,卡夫卡作品里那由官僚规则、指令、法律和迫害构成的不可理喻的世界,极度变形的阴郁和压抑,另一座不可见的隐形大山——那是极权的阴影,英国作家奥威尔更有惊心动魄的隐晦而露骨隐喻描述,在《动物农场》和《1984》里;有的作家的作品看起来与世无争,在想象的王国里翩然独步,其实反映了对现实世界的厌弃,对理想与美的世界的追寻,比如德国作家黑塞、法国作家纪徳,而在现实里,他们从不中立,积极参加反战运动。奥地利作家茨威格对战争就深恶痛绝,与夫人自杀于饱受战争创伤和理想的幻灭。

我们还应标记一下两位著名人物:美国意象派诗人庞德大唱颂歌歌颂墨索里尼,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加入纳粹党为其效力的错误。意识形态决定行为,似乎两位文化人都为某种对未来狂想的浪漫主义或神秘主义的力量所蛊惑了……人类自由的乌托邦世界……每个人都可在心的一隅创建一个,它吸引作家诗人迸发出最强力的精神,创作出最优秀的作品,但在现实派别里站错队,他们错误的政治倾向,作为名人对公众的影响,可致多大的破坏性啊,让整个时代和将来所有世代都感觉别扭难堪,不得不进一步深层反思……正如这本书所说,一部分知识分子由于对左派的厌恶转右,“法西斯主义为他们提供了另外一个乌托邦,把对往昔文化价值观神话式的美化与建立单一人种、体现了那些价值观的统一现代国家的愿景融合为一,”美丽的理想愿景,使一些作家上当,让千万民众疯狂。匪夷所思的是,站在世界之巅画出引导坐标轴的哲学家,也会失误,我不相信是现实利益的诱惑,而是那个理念的、疯狂的、“自创神话宫殿”的辉煌,它的魅惑与坍塌……相信需要发动文化或“精神”革命必然伴以对自由民主的根本性拒斥,才种下了灾难之果。

我想说作家与他的时代紧密交织,千丝万缕,而他的难处是身处这个时代的束缚,又需跳出时代泥淖的醒悟,站在宏观人类历史之上的书写……是的,每个时代都需要警惕,错误意识形态引导的灾难恐怖,作家尤其需要提高个人思考辨别力。

我们的来看1939年阿道夫·希特勒对军队将领的讲话,“必须让形势适应我们的要求。如果不“闯入”其他国家或攻击其他人民的财产,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法西斯主义、纳粹泯灭人性的行为在此找到依据,残酷的种族清洗,横征暴敛,侵犯他国领土……因为军国主义观点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是一场光荣的斗争,只不过因国内的马克思主义革命分子“在背后捅刀子”才使德国功亏一篑。战败的德国咽不下这口气,才导致差不多全世界卷入的二战更惨烈的血腥。多么惊世骇俗的想法!你会发现这些“不可一世”的人物跟常人思维比是逆向的,不代入他们的角度和角色去考虑,简直不能理解他们对他国“公义”的侵犯行为!

墨索里尼法西斯主义、希特勒纳粹的种族清洗、斯大林的极权主义大清洗,表面目的不同,却又有相似的特征,那就是对人性践踏的“唯我独尊”。

这本历史书提及许多作家的小说作品,在历史沉稳的不动声色的叙述中,穿插以虚构抵达“真”的小说来补充、佐证和丰富史实,更增添力量、厚度,为书增色。另外感觉至深的是历史学家对战争的分析非常全面,从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层面剖析历史的深层原因,笼统概括有之,例举也非常详细,以理服人的是史实再现,可究玩的是作者分析评部分。

非常佩服对一战的叙述,就像每个参战国在决策时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可是内部纠纷、各方势力制掣,及外部环境难控,多国参战,后因的搅入,都使战争像一个随时风云突变的大冒险、大赌注、大牌局,就是说,情势时时变动,相应决策需应运而生,这非常考验卷入方应时而变的胆识谋略。作者再现了统观全局,又细究各因素难以厘清的复杂真实,这就值得信赖。

是的,这位历史学家为自己的写作准备了充分的素材,除了翔实的史实史料数据,还翻阅过不少小说,让阅读更具趣味。比如一战爆发时,奥地利战场上,茨威格对国家煽动民族主义情绪,内乱变成一致对外的动力,人们被一种集体情绪互相感染、彼此感动的情景描写。街头餐馆咖啡厅等地,民众兴奋的笑脸织成诱人的漩涡,人们迷失在共同想象的激情里 ,沉醉不能自拔,广播里的感人肺腑的演说号召、祖国的荣誉、神圣的旗帜,为国捐躯的荣光,是多么強而有力、自然而然粘合在一起啊……噢,祖国神圣光辉的沐浴……这不能不让人想到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一本书《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及勒庞的《乌合之众》。

看完一战二战、苏联内战,眼前浮现的就是一丢丢伤亡数字,以几十万为单位,蛇形蜒蜿而过,具体且虚幻。具体是死亡数字的真实,虚幻是因个体生命特征完全湮没,他们好像只是一大群简单的生物形式,来了又消失无踪。

读历史,常常有戏剧感,一是个体生命渺小存在的荒诞,二是就是这无数个体,组成惊心动魄的历史。这种反差令人惊异!当然这肯定与文字呈现和叙述方式有关,比如一个人再平凡的一生,如用慢焦一一记录下来,都有打动人的地方,都会引人共鸣,但也会冗长而无聊。急速快进,截取镜头时,大段省略、急速跳跃,造成观者的紧张感,时间作用人的自然方式改变,这其实是不真实的,小说和戏剧常常使用这种手法,造成紧凑的剧情效果。历史的述说为了统观全局,更是简略个人细节。所以材料的挑选决定我们的叙述,或者我们的叙述方式决定选用哪些材料。但作为观众,生命有限,我们只能观看简约版,否则就得拿一生观看一个人的故事了。据说长长的《尤利西斯》就以意识流呈现了几个人两三天的事无巨细的心理流。生而为人,对别人的人生,观者也只能浮光掠影罢了。

另外想到的是外交和战争中,国家永远利益至上,不管切近或长远利益。被拖入战局后,尤其牵涉多方,一是战争环境与预料的情境本身的变化,二是多方决策的变化又增加不定因素,常常一国加入后会身不由己,显得被动,被整体局势拖着走。同盟国、协约国多个国家,各自利益要求不同,牵涉因素太多,一国想停战都停不了,还有舆论压力,只能跟大部队耗,所谓“骑虎难下”,致使乱成一锅粥。还有就是人的虚伪贪婪,军事决策者会因虚名而继续得不偿失的战争,这尤其可恶。

这本历史书触角广泛,不仅有拨云见雾的战争前后方真相,还把它与经济、政治、文化等各方千丝万缕的联系,及人们据此形成的心理结构,结合重要人物的个人性格特质,或松或紧联系起来,或牵一发动全身,使人感觉所有因素,外因内因,大因小因,和预料之外的偶然,促成了战争的果,生成之果。

而历史是续接的,承上启下,像一条永不断流的河,没有边际,我们只能从时间上截取一段着重叙述,或以重要人物与重大事件为路标识别,或以小人物的平凡生活滤出光华。

两次世界大战,两败俱伤。欧洲作为战争灾难的起源和中心,世界强国的英法德意大伤元气,面对太平洋另一边的美国崛起,苏共的红色威胁,之前四分五裂的欧洲觉得极有必要取得对未来政治经济政策的一致体认,抱团取暖,互助协作,西欧国家推行欧洲经济、政治一体化,并建立具有超国家机制和职能的国际组织,于是1965年,法、西德、意、比、荷、卢6国签署《布鲁塞尔条约》,有了欧洲共同体,即欧盟的前身。

是的,二战后,欧洲分成两半,世界格局也重塑,以美国和西欧为主的共和民主政权,以苏联为首的东欧高度集中的政治经济体制。1945到1947年,丘吉尔的“铁幕” 演说,“杜鲁门主义”演说,标志着以美国为主的资本主义阵营,与苏联为主的社会主义阵营之间的“冷战”正式开始。“铁幕”即禁锢,隔绝,自成一体,对美是“反苏反共”,对苏同样是对西方政经体制意识形态的不认同,从此美苏开启了长达40年的冷战模式,随着苏联解体,世界又形成新的格局。回顾历史,从来就是一派强压的表面和平,或双方或多方纷争不断的暴力内乱和外乱,民主应是多方势力代表最终妥协的结果吗?但无论怎样,全球经济一体化,越来越需要互助、合作、对话,而不是像两次世界大战全球卷入的经济倒退。

从1914到1949,两战中各国或阵营的纷争,对立的关系破裂,到井水不犯河水,死不相往来(事实上这两点没办法做到),再到彼此协作对话,要求理解尊重,就像观看一对夫妻离婚冷战又愿修好的大战,人类是一个共同体,是因为人性把我们紧紧绑缚在一起,就像葡萄牙诗人佩索阿在一首诗里所说:“所有那些人性的东西打动我,因为我是人。所有那些人性的东西打动我,不是因为我有一种与人的思想和人的教义的亲缘关系,而是因为我与人性本身的无限的伙伴关系。”毕竟,重拾一点点希望和信心总比绝望要好。

这本书里,感触很深的是发动战争、征服奴役他国、取得霸权或极权统治、杀人不眨眼的人性之恶,对少数族裔的种族大清洗和屠杀(不仅仅是犹太人),还有斯大林对内的恐怖清洗。记得以塞亚·伯林访问苏联期间,曾面见诗人阿赫玛托娃,全国笼罩在闻风色变的集体压抑中,个个如惊弓之鸟,斯大林专制的非理性和反复无常的特点,使得人们对道德准则失去信心。

二战与一战相比,军工产业欣欣向荣,现代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出现,作战方式改变,从战壕的身体肉搏和近距离枪战,发展到空中远距对战,甚至更多是单方偷袭,突如其来的轰炸机使大量无辜平民伤亡,原子弹使广岛长崎夷为平地。常常,机上的士兵看不见敌人,随意投放,也见不到惨绝人寰的伤亡景象,事后回顾罪恶感也会减轻许多,毕竟肉身与灵魂没有留下什么血的搏斗记忆,它可轻飘飘飘于云朵之上。另外,在无可选择中,许多士兵被迫参战,在战争中唯一的信念是生还,什么公义道德全抛在脑后,这是人危急中的第一反应。

未来历史中,乐观派认为不会再有第三次世界大战,无论如何,忧患派并不放心,因为世界大国军备竞赛还在继续,核弹随时可以引爆……

历史永远未完,且观其变,用马克·斯劳卡在《千钧一发之际:反思与辩驳》中的一句话来结束以上未完话题,“历史抗拒结束,正如自然不容真空;我们时代的故事是一个长长的句子,每一个句号都是逗号的胚胎。”

2019/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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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思

左手握文字,右手握生活,並時常被兩者拋棄和接納,她不想過多言說自己,更相信日色賜福予生命的公允,她的夢與你日日夜夜寓居的夢交纏、共生,並沒有太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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