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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和感伤的小说家》及轻逸

《天真和感伤的小说家》及轻逸

作者|思

《天真和感伤的小说家》,一本短小精湛的书,来自既是著名小说家又是资深阅读者身份的土耳其作家费利特·奥尔罕·帕慕克,这本书是著名的“哈佛诺顿讲座”的集子,是真正走近帕慕克的小说经验技巧的认识宝典。我们知道“诺顿讲座”备受文学爱好者欢迎,比如卡尔维诺也受邀做过一期“千年文学备忘录”,即“美国讲稿”,里面有为人津津乐道的“轻逸”,“轻逸”不仅篇幅最长,而且论述最多,其余有关“速度”、“精确”、“形象”、“内容”等篇, 只是在此基础上的逐步深入。 “轻”作为卡尔维诺小说美学中的关键词,显然是其为下一个千年小说创作所发现的一个重要价值。

1

如何做到轻逸?我先说最近写的一首小诗。我不知道有没有做到轻逸,但是想要努力。

话说有天晩上,我往商场的一个大概大方向漫步,并不确定要干什么,经过宁静的大学校园,漫无目的,美感不来自物品———我什么也没买。一个人在街道上,温暖的南方十月,流光溢彩的喷泉、人流,熙来攘往的面孔,情侣们的温柔可爱,一个人的悠然,一定是周末人们闲散而发自自然之态的气息,突然感动了我,我说不清楚,我想,那是人之为人时该有的最美的状态。仿佛一个小小涟漪的扩散,突然我也发现了一个久违了的自爱的夜晚,进而,你感觉,汹涌澎湃而又静悄悄地爱着这世间万物,甚至想要拥抱每一个亲爱的路人,我想那一霎,我是每一个他、她、它……… 回来后,我觉得那是值得回味的一瞬,那数秒的特别感觉,转瞬即逝。然后,我决定用语言来把那种难以言状的心境描述出来,这或许就是人们为什么写的理由之一:留住美的瞬间,以及你与语言的游戏与搏斗的乐趣。

加冕

心儿鼓荡—— 一面小旗在风里

你因夜的弧步而妖娆

这是丰盈的赠与

饱满的绿色汁液生长,含混而清澈

喷泉、流光、人群光彩的节日脸孔

涌动的花瓣,分发在夜的神经末梢

这是属于你的夜的唇,吮吸幻想的薄荷枝叶

爱分娩于你汩汩溪流的床榻,瀑布的心涧

你的肌肤和眼神有迷幻和自由的色彩

照彻夜的廊柱,为玫瑰和星空加冕

关于轻逸,虽然卡尔维诺提到三点。这里说几句题外话,以我阅读写作诗歌的经历,我认为从语言方面着手,或许有以下方法可供参考:

1,多用不及物词语,少用及物词,就与现实的距离遥远了。

2,及物时用隐喻、喻体,比如女人用花儿取代,强烈情感用闪电取代……

3,多描述不可见的想象,非实体,比如展示前意识恍惚状态,一种心理流、幻想、顿悟来临前的捕捉,用诗意的语气、半真实半虚幻描述过程而非论断……

总之,尽量让词语自己开口说话,非人强加的观点和观念。

4,因为含有情绪、情操、想象的语言、文字就含有诗的本质。一个含有诗的本质的文本,一般是显得较为轻逸的。

5,用新鲜词语、创造新的词语组合句式,不要套用陈词滥调,这样对阅读来说,就保持了一种陌生感和惊喜发现,也让它显得较酷,与太过熟悉的现实自然拉远了,这种陌生的遥远感也会给人以轻逸的感觉。

6,多用神话,想象和短句。除了祈使短句,短句承载的气息一般不像长句那样负重,令人喘不过气,也显得较为轻逸一些吧!应该还有许多补充,一下想到的就这些了。

2

我们先来看看什么是天真的和感伤的小说家。席勒理论里有“天真和感伤的诗人”之分。身边不乏这类“天真的诗人”,他们作诗好像泉水汩汩流淌,仿佛作为自然本身呈现,无需思考和理智检验。“天真的诗人与自然融为一体;实际上,他们就像自然——平静、无情而又睿智。”他们率真地写诗,不假思索,不会顾虑其文字的理智的或伦理的后果,也不会理睬别人的评论。但是,“感伤的诗人”却不能确定自己的表述是否涵盖了真实,是否达到了真实,及是否传达了他预期设置的意义。他甚至质疑感知的事物,质疑自己的感觉本身,因此他比较费力地检查各种技巧的努力,当他写诗时,他会考虑许多教育的、伦理的与理智的原则。因此席勒嫉妒歌德

比如华兹华斯诗学观最引人注目的方面就是对感情的强调,“一切好诗都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他的《抒情歌谣集·序言》详细描述了诗歌的创作过程:“在平静之中回忆起过去的感情,进而逐渐发展成新的感情,并开始诗歌创作,直到最后完成一首作品,由这首作品给读者带去快乐的感情。”诗歌写作演化为一个强烈的情感场,出发点是感情,发展推进的纽带是感情,归宿点是感情。华兹华斯相信,诗歌是感情的表现或流露,是感情的载体,能促进读者感情的发展,使其更加敏锐。感情书写是浪漫主义诗歌的一个重要特征,也是华兹华斯诗歌的一个重要特征,而感情则是华兹华斯看待一切事物的出发点。毫无疑问,华兹华斯应归于“天真的浪漫主义”一类诗人。

不像一些避谈创作理论或无法用理论表达他的创作经验的作家,帕慕克一直对理论保持浓厚兴趣,二十多岁研究席勒理论,从绘画转向小说写作。因此,这本书有一章专门论及小说中营造意象画面对阅读者的重要,他甚至认为,这是关键所在,而这需要丰富的想象。

帕慕克相信,写了三十五年小说,他在内心找到了天真小说家和感伤小说家之间的平衡。而只有“感伤精神的小说家”才能认识这些意识活动的操作。我想这本小书即是把帕慕克也列为“感伤的小说家”类型的明证。

我觉得培养想象力的一种方法是:大量阅读诗歌。因为诗歌以最少的字数呈现精确又模糊的意象,这些意象塑造是形塑想象力的有效办法,另外,诗歌的大量留白需读者借以想象丰富,诗歌的这种开放性,甚至视读者想象力的丰富度才能完成它自身,无数个头脑里,无数奇异瑰丽的想象力里生出无限可能……

也许是一个人自小画画的经历打上了铬印,让帕慕克特别注意画面感,由此发现了艺术之间隐秘的互通,是的,这在传统小说里永远有效,帕慕克自己也说,“如果说小说的核心属性是其突出日常观察并继而将之重新构造的方式,它以想象为媒介,旨在揭示生活的深层意义,”的话,他“希望论述的小说类似博物馆的品质与其说可以激发思想,不如说更多的是保存记忆、保持传统和抗拒遗忘。” 因此,小说不仅该保存词语、俗套话和成语,而且还记录它们在日常交流中是如何使用的。为此,他在写作他的历史小说《我的名字叫红》前做了大量准备和铺垫工作,他在伊斯坦布尔实建的“纯真博物馆”也是基于“小说与博物馆密切关系”的独特认识。

至于博尔赫斯和卡尔维诺等,他认为“他们本质上是虚构形而上学的研究者,而不是狭义的小说家。他们的作品推进了小说的真实性和可信性,并且强化了以小说为媒介进行思考的传统。”

3

按帕慕克所说,我们在小说中觅得的至少有三种所得:1,关于寻找生活真理的希望。 2,熟悉东西唤起的亲切感,让人享受和愉悦。3,通过想象和代入经历,弥补现实生活中的不足与缺失。当然对我来说,阅读小说是进入不同于自己的多种视角,进而去理解人类和这个世界。

在刻画人物方面,帕慕克提到托尔斯泰在一次谈话中暗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作家职业规则:“如果小说的主人公过于邪恶,必须添加一点善良;如果他过于善良,必须添加一点邪恶。”是的,从“真”方面讲,这种塑造符合人的真正本性,从艺术欣赏角度,它需要创造一种复杂度的感受,才让我们感觉酣畅,比如冲突悖论,比如多种杂糅情感的唤起……单一的感觉有时也很美,但需要提纯,或升华……

托尔斯泰这句话是我们启开他作品人物的钥匙。因而我们常常发现:托翁笔下的人物善恶同体,值得信赖,就像我们每个普通人,在他们身上发现了自己性格中某种质地成份。总体说来,与陀思妥耶夫斯基相比,托氏人物趋向光明、温暖,他抑恶扬善,让人怀抱希望;陀氏呢,他表现的更多是人性中恶的方面,且这恶像黑色暗流骤起,激烈、矛盾、左冲右突、不可控制、无法平衡,仿佛他不去破坏就得把自己撕个粉碎,那些像佐西马长老、阿辽沙和索妮娅般平和的人寥寥,他们是相反的一极,更似那指引和救赎的方向……

帕慕克谈到,华兹华斯努力实现一种不同的诗歌效果。据柯勒律治所写,华兹华斯的目标是:“从习俗的昏沉里唤醒心灵的注意力,将心灵指向我们面前世界的可爱与神奇,赋予日常事物新奇的魅力,激发一种类似超自然的情感。”

好吧,我觉得“新奇魅力”和“超自然情感”几个字特别重要,正如帕慕克所说,在他作为小说家的三十五年中,他一直认为这就是托尔斯泰所做的,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普鲁斯特托马斯·曼所做的—这些伟大的小说家们传授给他的小说艺术。

令人过目难忘的是:帕慕克同时作为读者与作家双重身份的敏锐意识,那些穿梭体验,被精确捕捉,以文字精湛表达出来,让人惊叹!写这本书,他是有用意的,他不仅创造艺术,而且剖析艺术,他或许在效仿席勒,仅仅从一个具备理论底子的作家“为后世留下点什么的”的良心出发……

致敬帕慕克,致敬这一类作家!

2019

(以上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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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思

左手握文字,右手握生活,並時常被兩者拋棄和接納,她不想過多言說自己,更相信日色賜福予生命的公允,她的夢與你日日夜夜寓居的夢交纏、共生,並沒有太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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