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舞的日子

原创 布衣 荆釵布衣 乐而忘忧

前言：

狼者，猛兽也，群动之族。陆地上生物最高的食物链终结者之一，是群居动物中最有秩序、纪律的族群。所谓“狼性”就是哪有肉隔老远就能嗅到，一旦嗅到肉味就会奋不顾身，勇往直前。

中国文学作品中的狼多是凶猛、残暴、贪婪、狠毒、不讲道义的罪恶的象征，最有代表性的两个形容狼的词语就是：狼子野心，狼心狗肺。
总之，如果把一个人形容狼，不是什么好事，可是，狼真的比人凶残吗？换一句话问，人真的就比狼善良吗？我看不见得，以我的了解，狼是忠诚的，是团结的， 狼对于对自己有过恩惠的动物很有感情，可以以命来报答。忘恩负义绝不是用来形容狼的。

本故事用作者切身的体验，来回答到底是人还是狼更凶狠这样一个问题。

故事发生在23年前北大荒， 本文作者受“下海”浪潮的影响，从单位“停薪留职” 来到黑龙江建三江农场承包土地，以下是作者的亲身经历。

一，狼崽子可以偷吗？

1998年冬月的一天清晨，黑龙江省建三江农江农场39连，老徐像往常一样，去浓江河冰面上汆冰窟窿里捞鱼。

刚走进河坝上松树林子，突然有四只象狗崽儿一样的小家伙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它们一个个蹒跚学步，摇摇晃晃，萌态可掬。老徐喜欢小动物，什么小猫呀小狗呀他都特别喜爱。他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四个萌宠尖尖的耳朵，细茸茸的乳毛，憨憨傻傻小样儿。他此时就象慈父爱子一样温柔、体贴、怜悯。他自言自语说：”乖乖，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

怎么跑这来了？一句反问，让老徐如梦初醒，突然一种恐惧向他袭来。”在这荒山野岭没有人烟的地方哪来的狗崽呀，该不是狐崽狼崽儿吧”？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浑身瑟瑟发抖，四方张望，只见北风挟着雪粒在裸地上疾驰而过，松涛在凸起河坝上发出呼呼作响之声。”不是狗崽儿，一定是狐崽儿或者狼崽儿！我的妈呀，这要是狼崽儿……母狼回来了那还了得，说不定跟着一大群，看到我在玩弄它们的孩子，非撕了我不可”。想到这，老徐撒腿就跑，夺路而逃。

可是不知哪里来的冒险精神在热血中涌动，他想的是，狼崽子如果被拿来当狗养，它们长大以后看家护院不是比狗强吗？而且家里有狼，还会丢东西吗？徐连志仗着胆子停下脚步，他准备冒一次险！

他仔细侦察一下四周环境，确认大狼确实不在家。他战战兢兢的走回小狼崽儿身边，脱下防雪风衣，兜起四个狼崽儿，一路狂奔，连滚带爬的冲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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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自狼群的营救

老徐不是本地人，和我一样都是”外来户”。他原是绥棱县农业银行职员，有个不错的工作和殷实的家庭。在下海经商的大潮裹协下，他辞掉银行的工作，来到这里承包了五百亩水田，作起了发财梦。

不是本地人，不懂本地风俗。他对自己搞到的四只小狼，既没考虑是否违犯《野生动物保护法》，也没想到野狼复仇的严重后果，落个”爱狗及狼”心安理得。邻居们听说他抱回来了狼崽子，都纷纷去他家探看，老徐那是洋洋得意，大大方方的尽情展示，毫无保留。

来看狼的人越来越多，说啥的都有：”这可不得了啊老徐，你当捅了马蜂窝呀？你捅的是狼窝。狼崽子不见了，母狼能消停吗？非找你算帐不可！一来一大帮，你抗不了的呀”！”老徐呀，狼是野生保护动物，犯法呀……”。

老徐不以为然：”这狼崽儿是我捡的，犯啥法？我抱狼崽儿的时侯母狼也没看见，它们上哪找去”？”啧啧，你们外地人根本不懂，狼行十里都能听到狼崽叫声，三十里里五十里都找着，过不了今天晚上，狼群必来”！”这狼崽儿根本不捡的，你是趁大狼不在家，偷的”，明白、糊涂一锅粥。

种种建言建议，不由得老徐不信，让老徐忐忑不安，毛骨悚然，不知如何是好。送回去吧，他一万个不敢重走那条荒路；不送回去吧，政府公安知道了咋办？狼群真的追来了咋办？思前想后没个主意。干脆，把狼崽子藏起来，加固柵栏，锁紧门拴，看你狼奈我何！

午夜北风呼啸，狼嚎穿破夜空！

大约半夜一点多钟，困的前仰后合的老徐刚打个盹，忽听窗外咔咔声响，狗吠鸡鸣，乱成一团！老徐忙用哈气哈了几口结霜的玻璃，从鸡蛋大小的透明孔中单眼向外望去，只见一只大灰狼从一米多高的木栅栏外飞身而入，直奔他刚刚搭好的”狼窝”，三扒两挠就”狼窝”门弄开了，叼起一只小狼崽飞身跃了出去，其状态如飞侠盗影，神乎其神。再看墙外，似乎有七八只大狼正在接应小狼，鼻嗅的、爪抚的、尾扫的、仰着嘴巴冲天嚎叫的，庆祝初战告捷！

老徐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说了句：”哎呀妈呀，太厉害了”！

老徐的媳妇孩子都被从梦中惊醒，如临大敌！有下地拿铁锹的，有拿菜刀的，老丫头吓得用被子捂住头，说啥也不敢露出脸来。

大灰狼第二次飞跃栅栏，叼走第二只狼崽！狼群依旧热烈欢迎，亲热一番！

大灰狼第三次飞跃栅栏，叼走第三只小狼，狼群大庆，不约而同的仰天长啸，声震雪野！

此时天以大亮，狼群带着三只小狼依依不舍撤离，留下一只小狼等待继续营救。

日上三杆，估计狼群不会来了，老徐仗着胆子打开屋门，映入眼帘的是满栅栏刮落的狼毛和斑斑血迹，他知道这可能为狼复仇埋下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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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狼群怒了

一夜惊魂未定的老徐看狼群退去，慌慌张张的敲响我家家门，”老姜快起来，我有要紧话跟你说”。

老徐所以大事小事找经常我商量，一来我俩都是”外来户”，二来是绥化老乡，还有个特别关系，是口头上的儿女亲家。

儿女亲家这件事，说来话长。当时，我在连队算是种粮大户，其中在39连种二千五百亩水稻，在勤得利农场还种了五百亩大豆。

那年从开春育苗，到苗齐苗壮；从放水耙地，到插秧收关，一路领先，在5月20日前圆满完成了春种任务。而此时老徐则是陷入困境，苗床上没苗，手里没钱，地里没人干活。

情急之下，老徐想到我这个老乡，提着一条鲤鱼两个熏猪朵半瓶老白干来到我家，进门苦笑着跟我：”大哥得拉兄弟一把，要不这回我彻底完了”。我知道老徐此时带礼登门，必定是为插秧而来，我明知故问：”让我帮啥”？”秧苗，插秧机还有人，都得大哥出”，老徐回。我接着说：”插秧机可以借给你三台，人可以出，但得一天一付钱。我剩下的秧苗不能送你，因为好几家都跟我打招呼了，要买”。老徐一听这话懵了，忙不辍的打开酒瓶，自已下厨房拿起菜刀切了猪耳，苦着脸跟我说：”大哥，你知道我去年就赔个底朝天，那还有钱呀，啥都得你先堑付上，到秋后卖了粮再还。

怕我还不答应，忙补上一句：”要不我把我老姑娘许给你儿子作媳妇，咱们搁个儿女亲家，就当彩礼钱了”。话说到这个份，我也没辄，派我儿子带人、插秧机、秧苗，帮老徐种上了这一季庄稼。

回头再说他找我商量啥事，就是还有一只狼崽子问问我该咋处理。

对于捕狼违法我是明白，对于狼能不能再来救子寻仇我也一无所知，未加考虑的给老徐出了一个馊主意：”我在勤得利农场有个朋友冯大兵，也当过兵，负责在那给我种大豆。喜欢养猫呀狗的，离这五十多里路，把狼崽子送那去，量那狼再狡滑也找不着”。

事不宜迟，老徐当天骑着摩托把小狼崽送到冯大兵家。

狼就是狼，狼心不同狗肺。在狼崽送走的当天晚上，我出的下下之策招来狼群的复仇之战，由原来七八只增加二十多只，由原来的晚上进村，演变成光天化日之下浩浩荡荡进村，把老徐家团团围住，爬窗台看的，扒门撕咬的，把个老徐吓的魂飞魄散，一家四口各操家伙准备拼死一博。全村人家家闭户，迎对狼荒！

这样闹了足足有七八天，突然静默下来，一连两天不见狼影！

经历了这么一阵子折腾，就多少懂了一些狼性。这狼为啥不来了呢？老徐又来问我。这回我多个心眼，对老徐说：”是不是这狼寻子不见改变了策略，上外围搜索去了”。你赶紧给冯大兵打电话，告诉他小心防犯，有狼出没！

“还防犯什么呀，狼都找上家门了，昨晚把狼崽子抢走了，还咬死我家一条狗”。电话那头冯大兵狠狠地摔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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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逃离与狼共舞的日子

本故事发生的这一年是我在三江种地，收成最好的一年，很多种地的老把式帮我预判是十成年景。我满怀期待脱粒早日完成，送公粮买余粮，盆满钵满回家过年。

谁知道刚打完场，脱完粒，送走干活的民工，我收到一个比狼来了还坏的消息。村里一个叫郭江的兄弟问我：”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家的稻子都被民工给烧了”？”烧了，烧多少”？我急着问。”你自个去看吧，没个百八十亩不够烧”。

给我干活的这些人，都是我从千里之外的老家接来的，都是十里八村沾亲带故的老乡，差不多都能叫名来。说他们烧稻子我压根不信。不由你不信，事实上稻子确实被烧了，而且烧的很多。脱粒那些天我患了感冒，七八天没上地，可能就在这个当口稻子被付之一炬。

郭江领我来到脱粒场院，面对黑黝黝的稻草堆问我：”你知不知道啥叫烧稻子”？我摇头！他用钢钗撬开一团焦炭对我说：”稻草燃烧成灰烬，是松散的。只有稻穗子燃烧才炼焦”，抱成死团。他用手指着对面他家的地问我”你看我家地里有象小山一样草灰堆吗？没有！而你家六个场院六坐小山，得烧多少稻子你自个算吧？你还能挣钱吗”？

“他们为啥要烧稻子呀？我从没得罪过他们，每天干活回来，散白酒免费喝，大米白面可够吃，河沟鱼天天炖，我哪错了”？

郭江哈哈大笑：”你那也没错，你傻！你整块地包给人家，人家早干完早拿钱回家，往火堆一扔比一把一把脱粒来的快，就这点事，你还不明白”。他话锋一转又说：”回城去吧，这不是你呆的地方”。

我独自一人在场院坐到很晚，想了许多在建三江的往事，想到泥一把水一把的千日艰辛，想到丰收背后的苦辣酸甜，叩问自已该不该随风下海。远处，一群闪着绿光眼的野狼正在向我窥视，田野万籁寂静。

送完公粮卖余粮，算算账，又赔了十多万！

我下定决心，逃离这与狼共舞的日子。

要回家了，我向老徐告别。老徐说：”你是停薪留职，回去上班，还有退路！我别无选择，工作辞掉了，只有一条道往前走了”！

临了，老徐认认真真对我说：”大哥，我今年又赔了，欠你钱，欠你的情还不上了，还是把老姑娘给你作儿媳妇吧，你把她领走吧，或许她能跳出火坑”！

我默默走出徐家小院，一股无名苦涩涌上心头。狼的法则一是生存二是繁洐，对族类更忠诚，更有凝聚力；而人类则不仅仅为了生存和繁洐，还有填不满的欲望，为了欲望可以违背良知。

不知道老徐以后能不能好好的赢一把？

不知道那群狼还能不能继续找老徐寻仇？

不知道那些烧了稻子拿了工钱回家的民工们，在他们的有生之年，会不会有一刻反省今日之行为？

狼爱孩子，不离不弃！

人为求财，一切可抛！

人之恶，之凶残，更甚于狼，不该诟骂狼是狼心狗肺，狼子野心！那是对狼的侮辱！

作者：姜文桥，字长河。本公众号热情读者，业余写作多年，他的经历很丰富，我鼓励他写一部小说来记录人生。人的生命有长有短，但是一个人的故事和影响力可以很久很久。我们每个人都是灿烂星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微尘，但是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动人的故事值得被记录下来。希望每个读者都能给我们投稿，我们也乐于倾听你们的故事。感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