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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情成梦 避实就虚 ——《牡丹亭·惊梦》艺术探胜

因情成梦 避实就虚

——《牡丹亭·惊梦》艺术探胜

作者:屈骥明

《惊梦》为汤显祖《牡丹亭》第十出。这出剧是全剧情节发展的动因,也是杜丽娘叛逆性格的发轫。《惊梦》其所以历来受到人们乐此不疲地称道,正因为它集中体现了汤翁的艺术才华和创作风格,大有可取之处。

其一在内容上,情字立骨,字字情语,一往而深。汤翁为言情派大师,强调为文在于“自然灵气”,以“意趣神色”取胜。其中所谓意,即作品要以情立意。他在《复甘义麓》中又提出“因情成梦,因梦成戏”。《惊梦》正是因情成梦,以情与理的冲突为主线,写太守小姐杜丽娘从封建礼教氛围中觉醒的过程。剧中处处以人情否定天理。

一是人物语言句句含情。丽娘她久居樊笼,敏锐感受到自然风光,便不禁抚躬自问:“恁今春关情似去年?”对春情的渴望、向往,自在其中,不言而喻。受到婢女春香“穿插的好”第一重心理挑拨,她就愤然而言:自己不仅追求红飞翠舞、珠动玉摇的外在美,更主要的是追求自由幸福的内在美——“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而茜,艳晶晶花簪八宝填,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其中饱含着对桎梏天下人心的封建礼教冲决超脱的幽愤之情。

二是人物的内心刻画无不露情。领略姹紫嫣红、如火如荼的春光,她没有忘记超脱摧残人性的礼教束缚时对现实的斗争和对个人的解剖。“锦屏人——看的这韶光贱”,语意双关,既说锦屏绣风后的封建礼教代言人,太把少女的青春看轻,白白作贱,也说自己身处绣阁香闺太不珍视媚人的春色和美好的青春;既有寻觅春光春情时对自我命运的反思,也有对封建伦理道德的控诉,透露出人物内心相互交织的踌躇和怨愤之情。

三是人物举止神态形象传情。撩人的春情使她鼓起勇气,整理花钿,准备觅春,可是“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及其微妙的动作神态,正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一个情窦初开的香阁少女孤芳自赏的娇情与羞涩。受到春香“观之不足”的第二重心理挑拨,她便举步疾行而言:“提他怎的。”其语言与动作相表里,一泄无遗地表现出那种春情难觅的恼恨和冲破精神枷锁的含辛茹苦之情。更为突出的是,游园和惊梦之后,丽娘内心的恐惧、烦恼、惆怅、喟叹与痛苦之情,形象外化为一连串的形体动作:“作左右瞧介”、“低首沉吟介”、“长叹介”、“看老旦下介”、“作掩泪介”。整出戏人物语言动作、内心动作和外部形体动作,妙合无垠,不仅充分展现了人的生命力的合理要求与扼人的封建教义之间的冲突,显示出当时的男女青年对追求个性自由的理想的呼唤,而且从更高层次上展示了历史的必然要求与不可能实现自由理想的社会现实之间的冲突。

其二在结构上,从闷而寻,由欢而空,细针密缕。整出戏用十二支曲,分为“游园”和“惊梦”两个层次分明的片断,细致熨贴地表现出人物性格的发展和心理活动的轨迹。

游园前突出“闷”字。杜丽娘“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香,抛残绣线”,对这种幽锁深闺而令人窒息的现实生活,深感“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游园时突出“寻”字。游园观赏,感受美好春光,丽娘寻找的是自已在自我和社会坐标系中应该得到的正确存在的合理坐标。在寻找过程中,她首先对个人命运深入思考:“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继而在迷惘中探索,面对五彩缤纷的大千世界,她独独看的是那赖以自沉的牡丹——“牡丹虽好,她春归怎占的先”,借以嘘叹自己青春蹉跎的埋怨,探索乃花中之王的牡丹受到花开迟迟的不公平待遇,是谁造成的?是自然还是社会?丽娘本来就睹景伤情,满腹怨愤,又经婢女春香的第二重心理挑拨——“有情人儿在那边”,泄漏了她赏花游园不是单纯欣赏自然,而是寻找对自由理想执着追求的天机。

惊梦时突出“欢”字。整日拘于礼教的藩篱,在现实中无法寻找到的——潜意中被压抑的那种不可遏止的青春热火,促使她驾着梦的祥云继续寻找。在梦幻中一旦找到情人,她“惊喜”而“欲言又止”。内心的欢喜毕竟无法掩饰,因而当柳生提出要她幽会于“杓药栏前”、“湖山石边”时,她“含笑”低问:“去怎的”;在一阵难言的狂欢前后,她都和柳生不约而同地说出:“这好处相去无一言。”主人公在惊梦中那种欢快情境是可以想见的。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杜丽娘在幽期中那种害羞、娇怯、欲说又停的心态与性格,与她刚刚从封建桎梏的病态牢房中苏醒是和谐的,也是合乎内在生活逻辑的,因为在梦中“意念的材料会被置换以及取代,而感情维持原状不变”(佛洛伊德《梦的解析》)。

惊梦后,突出“空”字。当美梦被代表封建礼教代言人的杜母惊醒后,主人公便“行坐不宁”;“自觉若有所失”,心忧步止而感到莫可名状的空虚和寂寞。因为,在现实中,她对自由幸福的理想境界的追求,上下求索而不得。

总之,整出戏从闷而寻,又寻而空,天衣无缝。作者匠心经营、妙于结构,“不觉文法沓拖,真寻常院本中不可多得“(《樊香记总评》)。

其三在表现手法上,避实就虚,委婉含蓄,突灵幽远。这出戏对情与理的冲突,侧重通过人物内心世界与自然景物的交融感应以及虚幻的梦境来表现。杜丽娘游园时触景生情、借景抒情。主人公借“袅情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抒发了在朦胧觉醒中淡淡的孤寂与微微的喜悦之情。“姹紫嫣红”与“断壁残垣”的描述,既有衬托杜丽娘青春的美丽,又有象征封建教义主宰家庭与社会的丑恶;既有深闺少女感受到融融春光的喜悦,又有渴望自由爱情而不得的憎恶。其中一美一丑,一爱一憎,正巧妙而鲜明地构成了自我与现实的矛盾,表现出情与理的冲突。作者绘景言情,不仅注意到动与静的交错,而且留心哀与乐的变化、声与色的感应。“生生燕语明如剪,呖呖莺歌溜的园”,从“姹紫嫣红”、“断壁残垣”的静景变化为动景;用视觉、听觉、触觉感知的明晰、响亮、溜滑,交织感应,表现出丽娘听到春鸟鸣叫的清脆、响亮和圆润;以常人听到的春鸟鸣叫的喜悦,来烘托杜丽娘赏景伤春、闻鸟叹世的悲哀,“以乐景写哀”,“以倍增其哀” (李渔)。

同时,这出戏在“惊梦”片断里化实为虚,以主人公与情人幽会的梦境,来表现她刚刚从封建礼教的魔窟中觉醒,对自由、幸福、美好的理想境界的渴望与追求,既真切、生动而又幽眇朦胧,熨贴含蓄。

《惊梦》以梦言怀,借景抒情,“吐人所不能吐之情,描人所不能描之景,花而不浮,丽而不淫,诚可化工之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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