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彩麓”

《山中问答》
唐 李白
问余何意栖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窅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六月的一个下午，应朋友相约，我和老公一起，前往有着“汉唐通衢、丝绸驿站”之称的长武县亭口镇游玩。车子向西稳稳地跑在312国道上，午后的凉风徐徐刮挂进车窗，好不惬意。天边的彩霞，眼看着越来越低，离我们越来越近，一个转弯，它们又飘忽在了天边。车子右边是日夜不息的泾河。夏季到来，河水不再清澈，变得雄浑壮阔，像一河被稀释的土黄色颜料在奔流，在明艳的阳光下，闪着黄灿灿的波光。河岸边水草丰茂，青山连翠，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不知名的鸟儿在山根、水上自由翻飞，甚是欢快。看来，注定这是一次愉快的出游。

跟着导航小姐姐软侬的语音，我们在标有亭口路牌处驶离了312国道，进入亭口境内，在蜿蜒的坡路上朝上前进，两边风景依然让人心旷神怡。快到坡顶时，误读导航的我们走进了一个叫宇家山的村子。宇家山村让我眼前一亮，这哪里是我印象中贫瘠的长武县里的一个村子，水泥铺就的街道整齐宽阔，两边的树桩月季开的灿烂无比，家家户户蓝瓦白墙，特别美观。路过村委员会门前，更是让我感叹：村委会是个两层的办公小楼，门前有着各种供村民健身的体育器材。对面则是一条古色古香的连椅长廊，一侧还有一个四角飞檐的亭子。周边绿树环绕，娇花正艳，分明是出自画里的景致，却活生生地展现在了我的面前。愈是如此，愈让我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期待。
没敢逗留，朋友已在电话催促。从宇家山赶快撤离，再一次踏上赴约之路。这会儿开始下坡，这段路像是刚铺好不久，新上的沥青颜色还很深。导航提示，再有十分钟左右就会到达目的地。我以为路边再无景致，便玩起了手机。不料老公却喊我：快看，那是水库!我抬眼望去，坡路的右边最低处，一滩蓝盈盈的静水躺在山根下，在晚霞的映照中，像一面硕大的镜子，更像一块通透的青玉，我的心在这一刻突然活泛起来：去看水，去看镜湖、去看青玉！
就在我畅想着去看水的时候，车子速度缓下来，映入我眼帘的是四个白色楷体大字——“陕西彩麓”。

通过电话之后，大门徐徐打开，我在心里咀嚼着“彩麓”两字的韵致，一清新小美女向我们走来，引领我们径直走到了一座三层形似公寓的白色小楼前。未来得及细细看周边的景致，我便明白，我来到了一个田园农庄，一个花海香域。
彼此寒暄之后，落座餐厅。席间有一位面容娇好、白皙婉约的女士，身着白色圆领小衫，脖颈耳根、手指腕间无一饰物，素净娴雅。朋友给我们彼此做了介绍，原来是受农庄主人蔡女士的邀约，来此人间谧境荡涤一次心尘。八、九人中，其他朋友都比较熟识，我索性直接坐到了第一次见面的主人旁边。餐桌上已经摆上各色菜肴，没有山珍海味那些让人吃着不对胃口、吃了不踏实的菜品，都是些时令小蔬外加刚烤好的新鲜羊肉和牛筋。菜品红是红、绿是绿，白是白，色泽鲜亮，口感清新，用色香味俱全形容不足以道出其中二三。一道“雪里红”，即白砂糖敷在自然光照下成熟的西红柿上，味道酸酸甜甜、软软糯糯，让大家吃出了童年的味道，彼此分享起了童年间的各种糗事，气氛一下子温热起来，彼此之间关系瞬间更加熟络。那道韭菜炒鸡蛋，韭菜是农庄里自种的韭菜，鸡蛋是农庄自养的芦花鸡产的鲜蛋，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凉拌黄瓜丁也是农庄里自种的白黄瓜，小青菜、灰灰菜等等都是现摘现拔的，没有化肥农药，吃着安全放心又可口。刚开始大家都频频动筷，仔细品味着，正当大家大快朵颐的时候，朋友说：今天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都是蔡女士亲自下厨为大家烹饪的。一语出，满座惊。最为惊讶的是我：像蔡女士这等娴雅之人，很难让人把她与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一类厨间必需品联系起来，让人联想到的应该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之类浪漫高雅的艺术氛围，灶间的烟火气肯定会有损她白皙的皮肤，文雅的气质。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我不能不承认，蔡女士就是这样一位出得厅堂下得灶间、与众不同的女士。
大家也不拘束，喝着啤酒吃着时令菜蔬和烤肉，开怀畅谈。像我这样在人多的场合不太会说话、也不太愿意说话的人也善谈起来。我很好奇，像蔡女士这样要形象有形象，要气质有气质的年轻女性，怎么会将自己置身于长武亭口宇家山村这块六年前还是一片贫瘠的山沟里。
六年前的宇家山村，没有蓝瓦白墙，没有水泥路面，更不要说比宇家山还要偏远的这里。临近山根，脚下是沟川，没有电、没有水、没有成形的路，更不要说网络，一眼望去满眼荒凉。是什么支撑着六年前三十五、六岁的蔡女士在这里安营扎寨，守土为乐，硬是一寸一寸、一天一天抠挖出了这五百多亩的农庄、数十项的农牧产业。也不管蔡女士是否介意与我分享她的初衷，我把疑问就这么直接抛了出来。蔡女士没有半点迟疑，她很直接地告诉了我答案：“情怀!”。她说：“我从小在农村长大，一直喜欢农村的生活环境，空气清新，生活简单自由，不用经营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我心里一直就有这么一个梦想，有一片属于自己的乐土，在它上面耕耘、收获，享受种与收的快乐！”。“六年前，我就来到了这儿，把我这些年做其它产业的收入都撒到了这片土地上，虽然很难、很累，但当看着农庄一天天成长起来，心里还是很欣慰的。我把这儿命名为‘彩麓’，其实就是我名字的谐音，因为我确实爱上了这儿！”。“现如今，这里种上了花，育上了大棚，种上了果树，还养上了鸡鸭，农庄的规模已初具雏形，而且带动了周边村子的发展。虽然后面的还需要大量建设，需要很多投资，但是我一直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觉得很满足！”
听到这里，蔡女士作为一个娴雅女士的形象在我眼里更加丰盈，有情怀、有魄力、有毅力！我能感觉到我带着“迷妹”的眼神在仰望我眼前这位女性,虽然我比她要年长几岁。我在心里思索着，城市里有太多机遇和挑战，城市里灯红酒绿充满生机，城市里有无比丰富的物质和精神享受，完全可以在都市立足、甚至打拼一片天地一位独立女性，甘愿放弃优渥的生活，放弃机遇、名利，放弃咖啡、红酒，放弃图书馆、音乐会，只身来到这个偏远的山沟，开辟一片多年不曾盈利，甚至连年补贴的荒寂之地，仅仅是出于“情怀”二字！多么让人感慨，多么让我等浑浑噩噩之辈汗颜。或许，务实的人不理解这种选择，但是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这个“初衷”呢。“曲高和寡”的故事一直都有，但是既然“曲高”，想必蔡女士也不会在意“和寡”吧。

大家继续边吃边聊，蔡女士告诉我，农庄现在有五六个员工，大家一起做饭，一起干活。她也不太喜欢应酬，一般不和外界联系，所以农庄只有两个小餐厅，每个餐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只供要好的朋友们来聚聚，尝尝她们种的菜蔬，看看她们引进培育的各种花卉。这一点让我颇有感触，凡是做项目的，特别是要在农业项目上有所推进，得和很多部门打交道，避免不了各种应酬，对于蔡女士来说，或许应酬确实是比较痛苦的事，因为俗世红尘的诸多应酬会让眼眸里明澈的光渐渐浑浊暗淡，这与蔡女士的初心应该是相悖的。
当大家吃得胃胀肚圆时，蔡女士提议让我们一起在农庄里走走。出餐厅一看，已是黄昏时刻，天光即将暗淡下去，一碧如洗的天空只剩西天几道余辉。大家便在金色的余辉中、在凉风习习中、在花香袭人中漫步在“彩麓”。
本就是爱花之人，走在花香四溢、青砖铺就的农庄小道上，我时不时地驻足各个花圃之前。蔡女士看我是个十足的花痴，便陪我直接走进了花圃，让小陈拿来剪刀，剪下了我最喜欢的香槟色玫瑰花，她介绍说，这是来自英国的品种，名叫“朱丽叶”。在这个农庄里，她种了很多种玫瑰，做成了玫瑰花墙，玫瑰拱门，各种颜色的都有，而且大部分都是引进国外品种，是经过她反复试种之后才成功的。听着这些玫瑰一个个浪漫的名字，我更加确信，置身花海确是人生一大幸事。特别是当介绍到一种叫“瑞典女王”的玫瑰时，说它开花不低头，花柄托着花苞，一直到开败都举着高高的头颅，至死高贵，让我心生感叹。边走边剪，“霍霍”了好多花儿，蔡女士直接给我插了一个花篮，我把这个缤纷典雅的花篮捧在手里，和朋友们继续漫步在青砖小道上。
蔡女士说，农庄里过一段时间可以采摘，种了品质比较好的甜瓜、圣女果、还有葡萄，东边一块地里还种了水果玉米，到时候可以再来聚聚。大家边走边聊，在夜幕彻底降临的时候才走到了刚才就餐的小楼前。在二楼，大家站在朝东的露台上眺望远方，去省城的高速路就在前方，正对着的是一座跨沟大桥，桥上灯火闪烁，远远地像嵌在天边的星星，闪闪发亮，引人无限遐想。把眼光收近一点儿，便是来时路上让我心头怦然的那一汪水。入夜，波光已经暗淡下去，隐隐约约能够看到那幽幽的水面，但是凉风中裹挟的水气格外润泽，让我们确信那一汪净水就静静地躺在下方。小陈兴冲冲的给我翻看她在雨天过后的早上拍摄的照片，农庄处处水雾蒸腾，环抱的山若隐若现，宛若仙境。试想，夏天的夜里，坐在这方大大的露台上，看着远方的灯火，享受着眼前的静谧，想必凡尘俗世里的一切晦暗都会被荡涤一空。诚然，这里是放空自己，寻求灵魂安宁的一方净土。
在三楼的蔡女士的办公室里，我看到了黛青色的背景墙，只有黛青和白两种颜色，在纯白的背景里除了黛色的山别无它物。白色的案几上有蔡女士临摹的硬笔书法作品，娟秀小楷，颇有韵味。身处这样的谧境，白天耕耘、收获，夜晚思考、升华，怎能不让人心无旁骛、内心纯净呢，这或许是精神成长最好的方式。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刻不停地流淌。是呀，时间从来不会停下它的脚步，就像我们的生命同样在不知不觉中流逝一样。但是我相信，生命和生命之间在某些方面存在着很大的区别，比如追求，比如初心、比如喜欢，也比如执念，比如生命的宽度、生命的厚度……。
看看，我本来是要说时间已经到九点多了，该是我们告辞的时候了。桃源圣地，不可久恋；“彩麓”虽美，也非久留之地。虽然我浅陋的认为，唯“情怀”“佳人”“鲜花”不可辜负，但毕竟我们这些俗务在身的人，还得谋求稻粮之计。那就祝福蔡女士：初心依旧，情怀不改，芳华依然！
捧着心爱的玫瑰花篮，我们依依不舍地与主人道别，与“彩麓”道别，带着放空的心境踏上归程。
遇见“彩麓”！遇见美好!
编辑：草鞋

作者简介：张彬芳，笔名芳华，陕西彬州市人。从事教育行业，喜文艺，爱唱歌，兴趣广泛，偶尔运笔为文，抒己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