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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窗诗话》:散淡文字里的慧眼卓识

雨兰
今年的暑天据说是加长版的,要比往年多出十天来。虽然现在办公环境改善,每天可以在空调制造的凉爽里做事读书,但暑天阳气鼎盛,人易心浮气躁,社会风气也浮躁喧嚣,做什么事都觉着心里燥燥的。但,案边有厚厚一册文化老人吴藕汀的《药窗诗话》,足以消暑去燥,也足以让这个漫长的暑天过得清凉而沉静,美好而温润。
说起来也真是有缘,前几天刚在一篇文章里读到关于吴藕汀老人的一个典故,喜欢的很。然后,没过几天于书店闲逛,就在书架上遇见这本装帧清雅大气的《药窗诗话》,眼睛里不由得亮起惊喜的光芒。不消说,喜不自禁地就把它买回了家。
这本《药窗诗话》似乎就是为这个暑天准备的。翻到第一篇《煮雪填词图》就让人舒爽,一卷冰雪意扑面而来,让人内心生凉。诗,恬淡悠远,富有意味,诗为:一夜飞花梅一株,一间茅屋一柴炉。闲摊素纸拈枯管,写出词人煮雪图。文,简洁精致,随意叙来,不枝不蔓。诗里文里都充满了文人的雅致与深情,读来不禁会心微笑。
且慢读,还是要先说说这作者吴藕汀老人。吴藕汀,浙江嘉兴人,晚年号为“药窗”,是现代传奇的文化老人。老人工于诗词,擅长丹青,喜好拍曲,兼通版本之学,旁及金石篆刻……真是一生雅好多多,痴迷钻研,造诣深厚,建树不凡。如此老人,大隐隐于市,“自甘淡泊,避居嘉兴,不赴都市凑热闹,不与世俗同沉浮”,“老人虽已年过九旬,仍如老顽童一般,对各种新知充满好奇之心。无一日不读书、写作、作画,比好些年轻人还要勤奋”……这厚实一大本《药窗诗话》,便是老人多年来“闲情偶记”的结晶。
藕汀老人的文笔,笔致丰饶,笔笔生姿,趣味横生,字里行间弥散着简远冲淡的气息。其文笔之美,自然也是,不待言也。
说来中国的诗话这种文体,也是源远流长,但藕汀老人《药窗诗话》里的文章,如老人自言,是“一诗一话,与旧日诗话似人有月旦之评有所不同”。老人的这种诗话文体独特也别致,倒更倾向于古代的说唱文学。开篇一首诗,然后就诗说话,有诗有话,开篇诗是眼眸,是魂魄,而且那每篇的开篇诗也是能够亦庄亦谐,能雅能俗,端的是好文字。
《药窗诗话》里长长短短的诗话文章,“写家国变迁,更写人情世故;写历史风云,更写乡邦风物;写文坛掌故,更写文人风骨”,藕汀老人笔锋劲健,温厚中见老辣,那才情,那识见,那文笔,那境界,深厚浑融,实在是有点铁成金之妙术。虽然是晚年的信笔之作,但篇篇文字精彩,日常事物,普通场景,经老人妙笔点染,珠玑玉润,华章五彩。那文章法虽是闲情偶记之,却也是笔法有致,有绵里藏针,也有削铁如泥;有中锋取势,也有侧锋取妍;有大巧若拙,也有巧拙互见。一天里读上几页,慢慢地咀嚼,慢慢地品赏,犹如给你的内心打了一针清凉剂,真是满肺腑的清凉,满肺腑的舒畅。读着这些精彩绝伦的诗话,我的眼前经常浮现出一位智慧儒雅的老人形象,他精神矍铄,微微地笑着,目光温厚中又露出犀利,无论他随意拈出什么话题,都谈得头头是道,谈得逸兴遄飞,让你不舍得走开。直到他讲累了,倦了,摸摸你的头,孩子,睡觉吧。阅读《药窗诗话》,委实也是在听老先生谈古说今,说史论艺,没有酸腐气,没有说教味,那么亲切自然,像满腹学识的老祖父坐在夏日的荫凉下,大蒲扇扇着,凉风习习,给你讲古谈今,诗书画印,风物,让你长见识,长学问,增智添慧,而且沁人心脾,滋味悠长。
宋人汪洙《神童诗》里有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般人普遍的理解就是:学做任何东西都是低俗的,只要读书才是上乘的品味。再上纲上线就是吹捧读书人、歧视劳动人民了。藕汀老人自有心解:“这不是什么‘高高在上’、‘高人一等’,是要学习‘高尚道德’、‘高识远见’之意。”汪洙是北宋年间著名学者,《神童诗》是一篇影响广泛的启蒙读物。我倒相信,藕汀老人的见解才契合汪洙诗句的本意,也是读书的境界。
老人总爱谈史说古。藕汀老人谈史说古富于质疑精神,善于从细微中发现接近历史真实的蛛丝马迹,不为哗众,不与谁较真,娓娓道来,有理有据,只为道出自己心中那独到的一份体悟与思索,每每也总见出老人的深心卓识,历史的慧眼。像谈吴三桂、曹雪芹、戚继光、花木兰等等的篇章皆是。吴三桂这个人物,“冲冠一怒为红颜,怒而降清” 在历史上多少算有臭名,是失了所谓“大节”的。老人不为此所囿,不急不慢,从民间传说、小说和戏曲里着眼,汇集材料,慢慢纾解、推理,于是,慢慢呈现了接近历史真实的“真相”。
藕汀老人的眼界那叫开阔,知识与阅历那叫丰厚,不仅对文史书画戏曲等谈兴浓郁,话题也多涉及工商经济、地理、天文等等。一篇不足千字的短文也旁征博引,像《立夏》一文,也就一千多字,我数了数,文章里的明引与暗引,足有十几处,读来却并不让人觉得卖弄,也一点不让人有掉书袋之感,倒是感觉处处熨帖得很,饶有趣味,围绕着立夏这个节气,娓娓叙来,不枝不蔓,写由来,写吃食,写风俗民情。由嘉兴写到苏州,由植物说到酒食,由大人的吃食说到小儿的野趣……林林总总,由此及彼,不仅一点也不杂乱,而且脉络清晰,生动有趣。由此也可见老人的笔力。
老人写文章不避小,不嫌小,小处着眼,小吃,小零嘴儿,甚或针头线脑,游戏杂耍,比如说石榴皮。石榴好吃,酸酸甜甜的美滋味想起来都会口舌生津,若偶尔吃到一点石榴皮,那可是涩涩的难吃死了。吃过石榴,那一块块石榴皮也就随之丢弃了。一块石榴皮有什么好说的?可人家老先生说得兴致勃勃,津津有味,说得严密合缝,说出了绝妙好诗,说出了精彩美文,说出了故事,说出了文化,说出了世道人心,说出了石榴皮的大乾坤。一篇《石榴皮》是这样,《粪桶》《汤婆子与竹夫人》《气煞猫》《虎脸子》等等篇章,也是这样。
老人也写了身边的一些熟悉的小人物,像《邓翁》写的是家里一个做蜡烛的工人——烛工,《何司务》写的是一位从小一直为自己做衣服的裁缝,《老婆婆》写的是家里的一位老女佣……老人以含情之笔,娓娓道来,写出了纯朴的人情之美,写出了人性之光,写出了民风之淳厚。
读着藕汀老人的《药窗诗话》,不禁想到历史学家钱穆所谈到的读书、材料、做学问的关系,他道,没有学问,材料只是材料。有了学问,材料不只是材料。庄子说:“化腐朽为神奇。”材料不能运用,可以是些朽腐。成为历史了,那便是神奇。我们读书,不能把书只当材料读,《世说新语》不只是材料,我们要由此了解一个时代的精神。《水经注》也不仅是材料,要懂得在当时中国的社会和经济、农业等各种历史上的大变,都在此书中透露出。藕汀老人的文字,也是神奇。读藕汀老人的文字,由此也了解到民国时期那一个时代的精神,了解到当时中国的社会和经济、农业等各种历史上的大变。
“《药窗诗话》是世纪老人吴藕汀先生多年来‘闲情偶寄’之结晶。我一边阅读,一边感叹其渊博之学识,独到之见地,高雅之情趣,温润之文字,岂是那些向金钱和权势献媚的‘文化大师’所能比拟的?真正的大师,从来都是布衣芒鞋,富贵浮云,大隐隐于市。”余杰先生有此慨叹。厚厚的一册《药窗诗话》看完,感觉余杰所慨叹所感佩的,句句也发自我的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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