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文|小蜜蜂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是一句脍炙人口的诗，它出自吴越王给他夫人一封信中的句子。其寓意为田间阡陌上的花儿开了，你可以一边赏花，一边慢慢回来；或者小路上的花儿都开了，你可否慢慢归来？九个平实温馨的字，饱含情愫，据说吴妃展信后感动得落泪。此事传开，一时成为佳话，后被里人编成山歌，取名《陌上花》。大才子苏东坡任杭州通判期间，对吴越王钦佩有加，听到里人歌声后，颇有感触，曾写下三首《陌上花》诗。而清代学者王士祯更是高度评价：“‘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二语艳称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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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王，何许人也?史载“权勇有谋，性任侠，以解仇报怨为事。”彪悍且野心勃勃的他，不识几个大字，硬在五代十国的乱世中，拼抢下一片江山。不是诗人的吴越王写出了流传千古的最美牵挂之情，让后代无数才人赞叹不已、自愧弗如。透过这封家书，我们感受到的不是仅仅是古典诗词的意境之美、内涵之美、韵味之美，更能透过简短的几个字，揣摩、学习到夫妻恩爱的相处之道，可以说，品来别有一番滋味。
先说“有敬”。敬人者，人敬之。夫妻长期相处，更需一份敬意，现代多少家庭，夫不敬妻，鸡飞狗跳，妻不敬夫，拳脚相向。我们来看吴越王的家书，作为身居高位、一言九鼎、威风八面的他，妻子回老家了，一直没回来，他完全可以很干脆利落地跟她讲：“你别老呆在娘家，也该早点回来啦！”可是在“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的句子中，我们却全然感受不到半点居高临下的君王权威和专制霸道的生硬态度，感受不到一丝一毫命令式的口气，而是商量的口吻，极为温和。在当时男尊女卑、女性地位低下，一些男人恨不得把女人当作财产和附属品的时代，越王此举，充分显示出对吴妃的尊重，这种尊重发自内心深处，所以才会有如此自然温顺的流露，可以想象，他们平时在生活中，该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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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有趣”。有趣的灵魂，胜过颜值的光鲜，赛过权势财富的霸气。很多现代人感慨“围城”内生活平淡如水、了无感觉，有的甚至戏言：“牵着老婆的手，好比左手拉右手”，仿佛所有的趣味只有向外寻找才能获得。其实，这与夫妻之间没有重视共同兴趣爱好的培养，没有充分发挥“情趣”二字的调理有关系。试想，一个家庭，白天大家为了生活各自奔忙，到了好不容易共处之时，却是人手一部手机，一个个沉浸于网络世界，情趣从何而来？所以，关系好的夫妻，是肯定会注重沟通交流，并培养共同的兴趣爱好的。再回到吴越王的家书：“现在，田野阡陌的花儿盛开了，你可否慢慢回来？”“陌上”原本平淡，“花开”亦不新奇，但搭配在一道，却产生了让人兴趣盎然的效果，让人对春天繁花似锦、生机勃勃的景象浮想连翩、很是向往。想想，越王作为尊贵之人，宫廷之花不可能缺少，但他偏写的“陌上”，说明他向往自然，热爱自然，懂得欣赏美、品味美，是个有情趣之人，懂得环境对于性情的熏陶之妙，同时，也透露出二人过去有可能拥有过牵手陌上、共赏花开之美好体验。在家书中一提，吴妃自然心神领会，归心似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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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落脚在“有爱”。家是有爱的地方，是让人感觉温暖温馨的地方。夫妻关系作为家庭关系的核心，更加需要爱的滋养。倘若没有爱，那纵是事业再有成、家财再丰厚、物质享受再奢华，都带不来幸福的感觉。吴越王家书中的九字，我们能感觉到的是满满的爱、温情的爱、委婉的爱。吴妃回娘家小住数日，吴越王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感，家书带着他的温度飞向王妃，“花开了，夫人，你可记得慢慢回来哟。”没有催促，更无恼怒，明明相思心切，偏不直言抒发，而是平实又巧妙地把诗情画意与浪漫情怀融为一体，曲径通幽中，这份动人心弦的爱“胜却人间无数”。身居高位的吴越王，可以三宫六院，可以趁吴妃回家，大肆享受“春光无限”，但他没有这样做。他的世界很大，大到可只手遮天，但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容下那一直放在心窝窝里、放在心尖尖上的夫人。铁汉柔情，忠贞不二，那份无言的感动，就如陌上之花怒放于春阳之下，芬芳无比！跨越时空隧道，我们今天来细细品味，依然能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深情挚爱。相比现代某些闪电式爱情，追求效率、追求速度，某些体验式爱情，追求丰富性、多样性，那境界，那情怀，真不知高了多少。
也难怪，有人说，最美的情书，住在中国古典诗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