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昨天晚上在西安大华剧场看了火柴戏剧出品的《哈姆雷特》，着实令我感到惊艳。
刚进那剧场时，只觉得狭小黑暗，甚至都不及北绣舞台的一半大小，像是一个极小的家庭影院。不禁有一丝失落，毕竟莎翁的戏剧，再怎么着也应该是上千的观众，在豪华的大剧场内展演出极为厚重的文化底蕴。再看舞台布景，分明是一个厨房，便不禁更让人怀疑是否走错了场。
少顷，演出开始了，一人上台打开冰箱，开始打蛋，然后是另一人上场开始洗手择菜，又是一人上场开始翻炒，接着又是一人……不久又是一人……开场足足得有两三分钟未有一句台词，倒是烹饪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打蛋陆续变成了锅碗瓢盆的协奏曲，直吵得人心烦。
这儿一道工序，那儿一通动作，正当观众看得有些疲劳时，突然间一人将蛋糕拿起，糊在了另一人的脸上，场面由此安静，突然响起了极为欢快的乐曲，演员们边跳着舞边下台与观众互动。
说实话这种开场方式完全颠覆了我对莎士比亚风格的印象，在我的想法中，哈姆雷特应该是极为正经的现实主义，细腻地刻画人物内心的挣扎难受，痛苦煎熬，让观众或者读者在这种鸡肋般的情感中辗转揪心。可现在眼前看到的，却是实实在在的活泼，甚至活泼得有点荒诞，纯乎是后现代主义的颠覆与反叛和疯狂了。
再往下看时，剧情慢慢地向着主题靠近，皇室里的那种勾心斗角，爱情，家庭，友谊之间的艰难抉择也都一一呈现，全剧在保留了莎翁原剧灵魂的前提下进行了形式的适当改造，十二世纪末丹麦宫廷的大背景浓缩进了一个厨房，华贵却又显得臃肿的皇室服饰换成了西装，精致的妆容换成了苍白的面具，甚至也出现了电磁炉，枪这类的现代道具，却丝毫未显得格格不入。
当经典的内核披上了紧贴时代的外衣，当枯燥深沉的形式换成了带音乐和娱乐元素的表达方式；当卷心菜叶在空中漫撒，当牛排的香气从锅中溢出，勾动着前排观众的食欲，当看到哈姆雷特和奥菲利亚疯疯傻傻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知道，这是后人们让莎士比亚的灵魂以全新的面貌展现。
这是厨房里的哈姆雷特，也是与现代元素紧密契合的莎翁。
以厨房为背景，完全是很大胆的突破，因为在某些程度上，一幕皇室斗争和反映十二世纪丹麦社会资产阶段人文主义者同新旧社会邪恶势力，人文主义思想与现实社会尖锐矛盾的戏剧，瞬间就感觉有点变了味道。但在失去一些本味的同时又加进了很合现代价值观和东方元素的东西：厨房里的人间百味象征着厨房外的人间百态；对权力的欲望融进了东方对饮食的欲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隐射义又让人想到中国古典的文化中不也常以饮食来窥视社会吗？如传千里尺素的鲤鱼，如袁枚的《随园食单》，在这一切的背后，其本味中真正的核心元素又得以保留。所以很难说这是失败的或者是胡乱的改造，耳目一新中，更让人体会到愈加丰盈的价值观念。
从舞台和演出效果来看，进话剧队半年，我多少也是会看一点，而并不是浮于表面的看剧。所以演员们不凡的表现功力更是让我佩服，即使是突发的舞台状况都能从容应对。麦出了小问题，哈姆雷特的发声状态却始终不掉线；之后一段中他捡起地上一小片礼炮的彩条，信手那么一吹，再转身去对词，想来便是即兴了，毕竟很难恰到好处地使那彩条恰好落在脚下，可那即兴是多么自然！那是哈姆雷特装出来的失心疯几乎都让观众都认为这是真疯，演员即兴的渲染力由此更让我眼前一亮。
看着看着，也越发看出了小剧场之精妙：多变的灯光在黑暗的小剧场内更能渲染带动观众的情绪，撕心裂肺的台词在狭小的空间里多次折射，直撼动每一个观众的心。
很喜欢最后结尾的那种形式，哈姆雷特和王后等人绕着奥菲利亚冰冷沉寂的尸体进行着热火朝天的决斗与争吵，霍拉旭又在这团热火外平静又焦急地等待着结果，空中飞舞着卷心菜叶，耳边是紧张的乐声，场上是火热与平静的融合交织。突然！一切都随着该死之人的死去而归于完全的平静……这样的结尾介于戛然而止和平缓淡无味的下滑式结尾之间，倒是给观众绝为不同的新奇体验感和深度思考空间。
话剧，在圈外人看来如此难以理解，不同于电影的多镜头享受，不同于小品的短小精悍，但其实她有着她特有的艺术性，我也注意到来看演出的人员中大多都是与话剧有关的人员，我听到旁边座位的人在细声给朋友讲解着舞台形式；我在退场时偶然听到“这和我以前导的一幕……”；我也在观众中偶遇到话剧队的一位副队。
或许话剧是圈内自嗨的艺术活动，又或许是在网络发达的现代略显脱节的表演方式，但她仍能把难以卒读的经典改得扣人心弦，能把几世纪前的价值观与现代观念融合，甚至能使不同时代的东西文化交融……
而这些，又哪里是这一场《哈姆雷特》仅展现的呢？
注：来源：西安话剧院《哈姆雷特》
压缩方见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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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淼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