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读完《老实人》与《天真汉》，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同一书系的《伏尔泰传》。
这是一本只有5万字的小型传记，除介绍时代背景的第一章和简要总结其影响的最后一章外，几乎就是平铺直叙了伏尔泰的一生，其中既有对他的褒奖，也不乏对他的挪揄。
作为哲学家的传记，我认为这本书是缺乏深度的。
但用数万字既广又深地写一个人，是不现实的。
看到作者怎样摘掉伟人的严肃面纱，为读者还原一个可爱又可敬、轰轰烈烈又勤耕不辍、嬉笑怒骂又引领时代的伏尔泰，已是不小的收获。
作者 安德烈·莫洛亚
他身上没有大多数哲学家拥有的气质。
他一点也不严肃。
他是讽刺的天才，用幽默驱散硝烟，追求「永远嬉笑怒骂的走向真理的路」。他乐于写作辞典式的小哲思合集和短小的哲理小说，而不是体系严密的鸿篇巨著。一直到老，他的轶事里也都充满无伤大雅的玩笑和别出心裁的乐事——对棋友使小性子、装病躲避盈门的客人、对轻视他的人笑着幽默一句。
他一点也不清高。
他从来不排斥赚钱，财富在他眼中是个人独立自由的保障。他爱财，但同时仗义疏财，有人求助上门他总会尽力资助。他年轻时便是巴黎上层圈子的红人，年老时更是成为欧洲各大帝王的座上宾，但他对宗派的暴行和君主的暴政依旧不吝批判。
他一点也不沉痛。
他绝不是康德式的哲学家，皱着眉头，苦心孤诣。「他那样的爱人生，要遍尝人生种种方式的乐趣。……科学，历史，歌剧，晚宴，诗歌，明智，他什么都爱，什么都渴望。」他的好奇、他的包容、他的热爱，造就了他的博学。
他身上盈满十八世纪的气质，反叛但不尖刻，睿智但不深沉，古典的理智与浪漫的欢乐相融。
「在一切十八世纪的哲学家中，最少哲学家气息的他倒是最著名，这是什么缘故呢？因为十八世纪是中产阶级与绅士的时代，是博学的与轻佻的时代，是科学的与浮华的时代，是欧洲的尤其是法国的全盛时代，是古典的而已染着浪漫色彩的时代，而这一切特点都集于伏尔泰一身，他是十八世纪一幅最完美的图像。」
他是个极有魅力、可爱到可以用顽皮来形容的人，而骨子里，他是个反叛者。
如果让我用一个词形容伏尔泰，我会说他是个嬉皮士。
当然，是褒义上的。
嬉笑怒骂地追求真理是他的人生哲学，嬉笑怒骂为表，追求真理为里。
他的一生都在反抗路易十五的政府以及引发狂热的教会宗教。
为此，他两次入巴士底狱，数度遭流放，最终狡兔三窟地生存在法国与比利时的交界地带，仍笔耕不辍，产出各种反抗君主专制、反对天主教会、呼吁理性和自由的小册子和语录。
他还利用自己的金钱和威望，帮助前来求助的民众，为遭受宗教迫害的人发声。
直到与他不对付的路易十五崩卒，83岁高龄的他倔强地选择回到巴黎，迎接被他启蒙的民众的欢呼。
位于法-比边境费尔奈的伏尔泰庄园
「您的话我永远也不会同意一个字，但我会誓死捍卫您说话的权利。」
——这正是伏尔泰的风度。
「传说中的伏尔泰是费尔奈时代的狡猾老人，正似乌东所作的雕像，嬉笑怒骂的神气，瘦削的个子，像一座枯朽的骸骨，在大理石的衣服下面伛偻着，但像一根伛偻着的弹簧随时会跳起来的样子。」
——这正是伏尔泰的精神。
「十八世纪是伏尔泰的世纪。」
——这正是伏尔泰的能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