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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屋信子《花物语》摘抄

初夏的傍晚。七个同样年纪的美丽少女聚集于某处住宅洋房的一室,沉迷于难以忘怀的故事。那个时候,最先开始讲话的是有着幻想般亲切的目光用于小曲般柔和语调的笹島ふさ同学,她是在教会学校上班的牧师的女儿。
这是我还很小时候的回忆啦。父亲因为在东北大城市教会上班的关系,我和母亲也一起在那个市区住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母亲被委托做市区女学校音乐老师的工作,那所女校古老的校舍据说有着各种各样的历史。
母亲在微暗的礼堂里用老式的古典钢琴弹奏教授每日歌曲。授课在每天下午结束后, 母亲用钥匙锁好钢琴的盖子,把银色钥匙在自己裤裙的绳子上打好结以后再带回家。有一天,母亲被叫去校长室。有着浓密白色胡须的校长一副奇怪的神情问道“你确实有带着那个礼堂钢琴的钥匙回家吧?” “是的,带着回家了”母亲回答道。那之后校长的表情越发惊讶,“哈哈,你确定没有把钥匙交给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吧?” 这么问道。母亲觉得很奇怪“除了我之外没有人拿着钥匙”回答道。校长歪着脑袋正考虑着什么,终于对母亲讲到“实际上,那所礼堂的钢琴发生了怪事。每天放学后,全部学生都从校内回家,校舍变得安静,宿舍的学生开始自习的时候,你说怎么着?应该是一个人也没有的礼堂开始发出绝妙的钢琴声。一开始,住校生们想着是谁从老师那里把钥匙借走进行弹奏,可是每天晚上都发生同样的事情就太奇怪了。因此为了慎重起见试着打听看看今天钥匙的情况。放学后私自把礼堂的钢琴随意弄响,违反校规的吧?”校长好像怀疑是母亲做的一样拐弯抹角,母亲放学后实实在在地把银钥匙带着回家了,说得就像秘密地借在了什么学生手里,然后忘记做了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听那个校长说话的时候,母亲要感到何等不快啊!
是谁偷偷摸摸的溜进礼堂?但是钥匙分明在我手里为什么还能弹琴?母亲越想越糊涂,不管怎么说作为带着嫌疑的钥匙负责人,非得洗清身上的嫌疑不可。母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解开古怪的琴声是怎么回事。然后,在那天傍晚,带着我偷偷潜入女校。我和母亲埋伏在大厅外墙。因为正值夏天,白杨或金合欢树的青叶在模模糊糊新月(朔月)夜晚里投下黑色的影子,校园如同滴水也能听见一般的安静。我抱着母亲的手屏住呼吸,啊,就在那时,礼堂里原本安静的钢琴盖发出打开的声音,接着,终于,kong、kong的响起犹如水晶球从珊瑚栏杆上滚落一般恰到好处的高雅乐曲谱从窗户泄露出来。听到之时,母亲脸色忽然变了。那首乐曲是遥远海外意大利乐坛著名的曲子。最终钢琴停止了演奏。观察中小窗户连打开的声音都没有突然就钻出苗条身影,黄发金瞳!在月光中犹如梦境一样浮现出一个外国少女的面影!我情不自禁“啊!”的叫出声来,母亲慌慌张张地一把小心抱住我。那个外国少女没想到在隐蔽处会看到人影而吓了一跳,稍稍停下站了一会儿,最终看着她虚幻地消失在黄昏天空下的那边。母亲沉默着,只是一个劲地叹气。
母亲第二天就找校长打听去了。“那架钢琴是学校买来的东西吗?”那时校长讲到 “不,那架钢琴是很久以前意大利妇人作为传教士来到本地的米莉娅女士因病亡故后当做纪念被捐赠的物品。”母亲听着微笑起来……次日傍晚,比起往常,远远地高声响起深深哀伤,那所礼堂的钢琴因为可疑的演奏者手指而鸣响,母亲在校园里静静聆听着。
翌日早晨,母亲到校去礼堂拿着乐谱,钢琴盖子上有了一串芬芳高雅的北国之花铃兰。然后在花根下面红丝带系着一尺银色的钥匙。在那之下夹着个淡粉红的信封。母亲内心激动,镇静着打开信纸,鹅毛笔印迹香气扑鼻,用漂亮的意大利语写着:献上感谢。致昨天晚上对我视而不见的你。亡故的米莉娅女士之子:奥尔特诺。只作了标记,母亲那时含着眼泪从心底里吻了铃兰花。此后,以那天为限永久的,每天夜晚会响起的可疑琴声再也没响过。
此后听闻,因为近期要回到故国,传说有一位离开了那个市区的异国少女——
“意大利……对古老文艺的美术之都——温柔的备用钥匙主人奥尔特诺小姐,我仍然想念。”
ふみ子同学的话就这么结束了,集中精力听故事的其他少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只有大型落地电灯的光静静照着,谁也没说一句话,只有湿润的黑色眼睛充满年轻的憧憬互相对视着。

吉屋信子《花物语》铃兰,投稿人自译@ella73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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