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家沟的传说

神家沟的传说

整理 王海明
讲述 吴定祥

在我的家乡甘谷，武山一带，有着无数无比美丽的传说，或美好动听，或惊悚吓人，无一例外，都是瑰宝一样的传承文化。这不，在我的母亲山一一无畏山东南方向，有一个叫做神家沟的地方，此地四面均为青山环抱，呈锅底形状。东南方向有一股水桶粗细的清泉，在石缝中汩汩而出，清沏甘冽，冬不结冰，涝不稍多，旱不减许，成为山青水秀绝佳景色的源泉，继而又成为金川倒淌河的源头之一。倘若你有幸路过此处，只见四周苍翠碧绿，树深林密，草济叶茂，更兼荊棘洪滩遍布，夏季五色花朵争奇斗妍，秋霜下百果尽相争红邀宠。小小绿原，巨石如阵，河道参差，生人到此，不辩路径，多有迷路者。假如你站在四周山头眺望，则俯见小原滩头大小石头摆放规则，有如兵士排列操练。民间相传，是为三国时蜀汉诸葛丞相伐魏时摆阵练兵的地方。塬上沟底是一惰圆形小盆地，北面有一面几丈高低的巨石，石面如刀切一般齐整，石面绿苔青癣如石花盛开。奇在有一个让人听到就恐怖的名字一一野猫台，石顶处有一个深幽幽的洞穴，野禽野兽以此洞做家，生儿育女。夜半黎明，鸣叫声咽，越发凭空增添了阴森森的恐惧。滩塬西面为燕子矶，也是一面大石墙，墙面凹凸不平，石缝众多，为燕子噙泥筑巢的好去处。每逢季春，万千燕群在此生儿育女，叽叽喳喳，如鸣似唱给阴冷森肃的神家沟带来季节喜庆的气氛，让行人稍稍心安；南面有一形如砚台的巨石，叫做砚台石。相传诸葛丞相练兵摆阵时就在砚台石上挥旗遣将，也有人说是倒骑驴的八仙之一张果老研墨挥毫之处，但见石方顶坦，人攀上去，真有检阅台一样的威风感受。东面是一堆积如山的乱石险阵，凌乱不堪，怪石峋崚，石縫之间怪树荒草，让人不敢涉足。下面的故事，就在此处发生，请读者务必牢记话头，容后细表。

此地自有一样让人肃穆悸动的神奇之处，单就潺潺流水从地洞巨石下或汨汨流过，或渗透成洼，止有流水咚咚之声时大时小，时刻敲击着行人的耳膜，更兼回声阵阵，且无规律，巨响总是在不经意时突然响起，饶你胆大如姜百岳，也不得不步步惊心，因为自己的脚步声也会引来巨大回响，让人慑手慑脚，不敢稍微放重，生怕有个什么大神小怪出来。少不得强打精神，撑着头皮发麻的脑袋，赶紧夺路而逃，连后望一眼都会心跳不已，似乎妖魔鬼怪就在身后一样。是什么让此地如此让人恐惧的呢？原来神家沟大有来头，还请大家听在下细细分解。
相传，大明朝建朝之初，乞丐皇帝朱元璋以布衣之身问鼎皇城，整天想的都是怎样保持大明王朝能千年永固，朱氏子孙万代称王。联想到自己能当上皇帝，不就是凤阳主山的龙脉吗？可天下之大，龙脉也不只凤阳独有呀，可怎么办呢？想到这儿，已自惊出一身冷汗，好像已经有人站在龙脉处，正持刀举剑，虎视耽耽，谋划取代自己的天下一样。所以，才有了军师刘伯温奉御赐龙泉剑，斩断天下龙脉的故事。

且说刘军师伯温奉旨斩龙脉，到达陇上时见到此处有异象，一股蛇腥味道扑鼻而来，东面石崖底有一股黑云直冲云霄，刘军师不由得驻足细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原来此处有一蛇精，已经修炼数百年，还未修成，幸亏自己巡查到此，不然待到此妖修炼圆满，岂不是要危害黎民百姓，岂不让大明锦绣江山又动干戈？当下摆开掛台，打坐掐算，算未毕，嘴角浮出笑意。你道为何？原来伯温军师发现，在此蛇妖修行数里远处，有一善于降蛇之人，所以尽管蛇妖恶云冲天，但却被此人悉数收纳，不曾泄露半点，是以，蛇妖虽恶，却并不曾造成危害的原因。
原来大千世界，相克相生，”既生瑜又生亮”，已是定数。当年，张果老在离此不远的石门崖修行时，常在此地打坐研墨呤诗，时有一蛇如碗口粗细，也来砚台石边听经观诗，时间一长，沾了仙气，有了道行。果老怜惜，不忍杀牲，只训诫不得祸害百姓。但知其妖性不改，终久必生祸害，是以，将降妖之法，密授于数里之遥的石沟李家庄一一李门老婆婆，并叮嘱，此法只宜传于儿媳，万不可传女，否则，大祸及身。
军师伯温算知后，扮作寻常算卦之人，在石沟李家庄打坐算命。是日，那老婆婆的不知几代孙子，也来算命。伯温军师了解到，此子虽然长得膀宽肩圆，虎背熊腰，却懒憜成性，好吃能吃，不喜干活。经常让老婆斥责，心怀不忿，径直寻到军师摊前，让算一算，何时才能荣华及身，富贵无忧。各位细观身边，但凡好吃懒做之人，无一不是异想天开，梦想天降黄金拌一跟头的浪荡子。须知富从勤中来，此等人色，说得头头是道，天下道理无一不懂，真正做时怕苦怕累，理由奇多，这李姓子孙就属这生了一张巧嘴的人。军师一听大喜过望，引诱他说:”要富贵不难，不干活也不难，你老婆就有法术在身，让她教你，你若会了法术，呼蛇替你，随心所欲，那时，还愁什么富贵荣华呀”。一席话，让这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大喜过望，高兴得抓耳挠腮，但转眼一想，又愁云满面:”先生不知，我那婆娘可恶之极，对我不是打就是骂，她怎么肯把法术教我呢？”伯温一听，哈哈大笑，招手让俯耳过来，如此这般，密授机宜，半晌，这懒汉将听将疑，迟疑不绝，期期艾艾地回了家门。
却说懒汉媳妇正为丈夫好吃懒做而生气不已，见丈夫回来，准备大发雷霆，谁知今个与往日不同，进得门来，一改往昔慵懒散漫，抄起扫帚，将院子打扫一新，归拢家俱农具，临了抱柴烧锅，让媳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下疑惑不已。第二天鸡叫三遍，懒汉已经起床下地，之前已挑满了水缸，真个如脱胎换骨一样。连续三天，都是如此，媳妇大喜过望，以为丈夫改邪归正，高兴不已。

数日过后，丈夫都是如此，媳妇心中的疑惑也彻底打消。这天晚饭时，懒汉特意斟上了酒敬媳妇，漂亮话说了一箩筐，时间不长，媳妇喝得晕晕乎乎，懒汉异常温存地开口说:”老婆呀，人人都说咱妈把驱蛇法术教了你，是真的吗？””那还有假，只是咱妈说过，蛇不为害，不能用法术”。懒汉乘机问道:”你不温习，怕忘了吧？”媳妇想也没想，把法术咒语一古脑全部告诉了丈夫。这懒汉听到忙忙记在心中，巴巴等到天亮，忙不叠坐在村囗碾盘上，试这法术咒语到底是不是真的。
也是合该此蛇精气数到头，第一遍咒语唸完，只见一条寸许长的小蛇出现在眼前，开口说:”何事吩咐？”懒汉看了看，嫌小帮不上忙，吩咐说:”你回去吧，让你家大的来”。说完又唸动咒语，眼前又出现一条稍大点的蛇，问:”有什么吩咐？”懒汉见状又说”让你家大的来”，如此反复，来的蛇一次比一次大一点点。直到午后，懒汉眼前出现了一条头长角，眼睛如灯笼的巨大红蛇时，声音如雷，愤愤问道:”什么事？”，懒汉见其凶恶，迟疑了片刻，见红蛇虽然凶恶，但不象要伤人的样子，复又胆状起来，说到:”让你家大的来吧”，此蛇听闻，吐着血红的长信子，扭转蛇头，如闪电一样爆起，蛇尾如刀，扫倒了碾盘边上碗口粗细的树木，又回过头来狠狠扫视了懒汉一眼，如闪电一样的目光让懒汉心头一凛，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从心底升腾，叵测话已说出，后悔不叠。少倾，心问口，口问心，盘算得失时，猛听得神家沟东山一声巨响，如同山崩地裂，东面大石崖一声响亮，瞬间乱石飞舞，凭空里钻出一条拥满山沟的白色巨莽，只见目如巨灯，闪着摄人魂魄的凌厉金光，头上触角大如树冠，身上鳞片白光闪闪，囗如巨门，吐着几丈长的血红信子，顺着河道飞速奔来，身后尘土飞扬，蛇腥味敝塞呛人，难以呼吸。懒汉哪里见过这个？吓得扭头就跑，口内大喊:”老婆救我”，正在做晚饭的媳妇听到巨响，闻到蛇腥味，心说不好，怕是这懒汉闯了大祸罢？顾不得扔下烧火棍，连忙奔出门来，只见那塞满沟河的巨蛇张着血盆大嘴，正飞速奔来，望不见蛇尾，蛇身正从尘埃处涌出。媳妇见状，顾不得责骂丈夫，急忙挥舞着烧火棍唸起咒语，一时间狂风骤起，飞砂走石，但仅仅让白莽停滞了一阵阵，数秒后，复又飞速奔来，媳妇见咒语不起作用，急得五内俱焚，绝望一般。无奈之下，顾不得羞耻，奋力扯下内裤，缠在烧火棍上，用尽全力，对着血盆大囗掷去。此时，站在砚台石上观阵的刘军师见情势急迫，也将手中的斩龙剑向白莽身上挥砍，只听一声响亮，惊天动地，白莽肚子突然爆开，五脏六腑四分五裂，血肉糢糊，浆血喷出，将四面山石都染成红色，霎时间神家沟成为血风腥雨之地，人也窒息了。再看白莽，已经瘫软在河道上，不再翻滚。时间不长，化做成一堆长长的白骨，这阵势，竟连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刘军师也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仔细看脚下，大如过丈，小如手指的蛇骨堆积如山，整个神家沟腥臭难闻。伯温见状，知道祸患已除，拖着剑掩着口鼻，逃也似离开，飞奔而去，不知所踪。
而懒汉见到如此场面，吓得魂飞魄散，瘫软无力，见媳妇也瘫坐村头，便挣扎着走到她身边，伸出双手去扶时，被一把推开。悻悻骂道:”你这二流子，我说怎么一下子变好了，原来为了这呀，你个蠢货，差点害死全庄人”。想抬手打时，却发现手却抬不起来，气得大骂不止。懒汉到此才明白过来，因为异想天开，闯下如此大祸，幸得媳妇拚死相助，所有人才得以保全。悔不该如此行状，心中立下誓言，从今以后一定要脚踏实地，老老实实做人，才不枉媳妇救命之恩。不说懒汉心内愧悔，只见媳妇面如黄表，奄奄一息，便在众乡亲们的帮助下，把媳妇抬回家来，细心将养。自此，洗心革面，把从前好吃懒做的毛病全然改掉，真个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成了山前里后少有的勤快人。而他的媳妇，经过多半年的将养，身体逐渐恢复。后来，夫妻同心协力，挣下不菲家财，生育了五男二女，一家人过起其乐融融的男耕女织生活，夫妻俱享寿祚，为乡邻所称道。除去了祸根的石沟李家庄也成为旱不怕，涝不着的二阴地方，土地肥沃，人情厚道的好地方，现在，”懒汉”的后代繁衍生息，还生活在祖宅故地且人丁兴旺。

而神家沟，自此之后，成为人迹绝踪的地方。不知过了多少年后，才有人在周围居住，至今，渴极了的牲畜都不喝乱石堆至沟门口之间的水，尽管，在人们看来那都是清彻无比的山泉。牲畜们宁肯往上走上几百米也不会在此处低头，连闻一闻都不。即使”牛不饮水强按头”，也不会低头嗅嗅河道清水。甚至会犯了牛脾气，梗着脖子，挣脱羁绊，跑到出水处，痛饮一番。骡马虽然不会犯牛脾气，但一到此处打着响鼻，扬起头，得儿得儿地跑起来，也去几百米处的山泉边喝得那么尽兴，以至水从鼻孔里流出来也不管不顾，连牧童牧人也眼馋不已。
后来的神家沟，因塬荒滩闲，做了曾经金川乡的林场，那时，许多人包括学生也去种过树。几十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的神家沟还是不是我心里的那个地方？大概不是吧，因为祖国的山川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能，神家沟的绿色更加迷人。后来，老吴感慨地告诉我，如今的神家沟，又成为人迹罕见的林地了，人工林加上荆棘丛生，早已无法行走了，这不，又做了野兽野禽的乐园了。只是我，思乡心切，偶尔想起，连梦里都有她的身影。

作者简介：

王海明，男，甘肃省甘谷县人。现在宁夏银川生活。爱好写作，有多篇散文、诗歌在《银川晚报》《银川日报》及原籍公众号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