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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紫藤

提及紫藤,我不禁想起了西大的紫藤园。

每一座象牙塔里都有一处独特的风景,一个宁静的憩息之地,既能让你赏心悦目,又能让你独立思考。西大的紫藤园,就是一处让人流连忘返之地。

在西大文博学院的前面,一条曲折回环的走廊掩映在参天古木之间,回廊上攀爬的紫藤枝蔓上开满了朵朵淡紫色的花儿,一簇簇,一串串,婀娜多姿地舒展开了柔嫩的花瓣,仿佛少女娇艳的脸庞,清风过处,温婉的阳光透过串串紫藤花穗的间隙闪闪烁烁,神秘而纯净。每日清晨到七八号楼上课的时候,路过紫藤园,总要放缓脚步,看那紫色瀑布在光与影的交错下流动,听园中鸟语声声,在头脑中自然萦绕一种清爽意味,带来一天的好心情。

每一个西大人无论毕业多久,心中都盛开着一串紫藤花,留恋那一处紫藤园。紫藤园是西大的代表,想起紫藤园自然的就想起西大了,那里有着我们的青春岁月,镌刻着我们淡淡而久远的温情。如今,近三十年过去了,每当看见紫藤花开的时候,还会梦到紫烟澹澹的西大校园,还会想起当年求学的光景。只是,当年一起求学的同学们,早已天各一方,散落天涯了。

紫藤,是一种攀援花木,每年三月底四月初,在某个不经意间,你就会发现,平日里不起眼的枯枝上泛起淡淡绿意,草绿色的云中有了浅浅的紫色,走近一看,却又像是手指般大小的镂空雕塑,再过几日,紫藤花娇滴滴、婀娜多姿地舒展开了柔嫩的花瓣,像一串串紫葡萄一样惹人喜爱,又仿佛是少女娇艳的脸庞,一阵微风吹过,芳香四溢,让人心旷神怡。而到了夏天,紫藤花谢了,叶子却长得更茂密了,层层叠叠,遮天蔽日,让人顿感清爽。偶尔也会发现几串在夏天开的紫藤花,轻轻的在随着风摇晃,仿佛给夏天添上了美妙的音符。到了金秋时节,紫藤的茎弯弯曲曲,像蛇一样绕在梁柱上,紫藤叶黄了,叶子纷纷扬扬地落下了,像一只只金黄色的小蝴蝶翩翩起舞。冬天来临的时候,紫藤的绿叶已经枯萎了,只剩下光秃秃的藤,就像蛇冬眠似的,等待着来年春天的再次萌发。

紫藤花语代表着依依的思念,思念着心上人儿,是一种美好爱情的向往。南朝诗人虞炎曾写过一首《玉阶怨》,借紫藤拂过花树、黄鸟跃过青枝来反衬宫女面对着高高的宫墙所发出的一声叹息、一滴清泪。

紫藤拂花树,黄鸟度青枝。思君一叹息,苦泪应言垂。

这首小诗写得清新可爱,“紫藤拂花树,黄鸟度青枝”一句很有画面感,对唐代绝句形成和发展有很大影响。

乾元元年(公元758年),五十八岁的李白因参加永王东巡而被判罪流放夜郎,当他走到被誉为“三国五邑之地、文化昌明之邦”的滕州城的时候,人困马乏,决定休息一下,便到滕州城闲逛,但见城内紫藤花吐艳,一串串硕大的花穗垂挂枝头,紫中带蓝,灿若云霞,而灰褐色的枝蔓如龙蛇般蜿蜒,交织在白色的墙架上,错落有致,于是诗兴大发,提笔写了一首《紫藤树》:

紫藤挂云木,花蔓宜阳春。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

“密叶隐歌鸟,香风留美人”这画面,想着都美。

李白是苦命人,一辈子都想像紫藤一样,攀附上高枝,以期“大风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可惜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到死也没有能“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

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二十八岁的白居易参加了礼部进士科的考试,高中进士,据说那年参加的才子有三千多人,最后只录取了十七人,而白居易是十七人中最年少的一位,由此可见他的才情之高。录取后,踌躇满志的白居易参加了德宗皇帝组织的“曲江流饮”活动,在随后进行的“雁塔题名”中很狂放的写到“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骄傲之情,溢于言表。然而,几十年过去了,白居易的仕途之路却走的异常坎坷,尽管有过七年间从“从八品”的左拾遗到“正五品”的太子左赞善大夫的火箭式蹿升,却也有因“武元衡案”的被贬和一贬再贬,更让他感觉非常压抑的是他与母亲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恩怨怨。

白居易的母亲十五岁嫁给了他的父亲,而那时白居易的父亲已经三十九岁了,两人年龄相差了二十四岁。白居易二十四岁那年,父亲去世,赡养母亲成为白居易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然而,白居易的母亲非常强势,她不仅拆散白居易和湘灵的爱情,还无休无止的用母亲的尊严和需求不断要求白居易。作为家庭的长子,白居易竭心尽力地照顾母亲,甚至到了为五斗米折腰的地步。他的母亲脾气暴躁,又身心多病,可怜的白居易三十岁就白了头。一年春天,他又一次来到了慈恩寺前,他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意气奋发,又看看如今的满头华发,不禁悲从心来,提笔写下了一首《三月三十日题慈恩寺》:

慈恩春色今朝尽,尽日徘徊倚寺门。惆怅春归留不得,紫藤花下渐黄昏。

慈恩寺的春天即将逝去,徘徊在慈恩寺的门口,那紫藤花在黄昏里渐次凋落,就像那逝去的春光,呈现出日暮的美丽。

这首诗夹杂了白居易生命成长的痛苦,也反映了他深深的叹息和无奈。

白居易对紫藤很喜爱,曾写过《紫藤》《陈家紫藤花下赠周判官》等关于紫藤花的诗句,可以说,这些关于紫藤的诗歌反映了他的寂寥冷清以及对过往的怀念。

不惟中国,白居易在日本的名气也很大,风头甚至盖过了李白杜甫王维等。日本有部堪称国宝级的小说《源氏物语》,是一个日本平安时期的宫女紫式部写的,讲述了贵族公子光源氏纷繁复杂的情史,其中穿插了平安时代的政治、宫廷生活以及贵族的各种雅趣,如赏花、制香、奏乐等。其中有一段写到:

时值四月上旬,庭中藤花盛开,景色之美,迥异寻常。坐视其空过盛期,岂不可惜。于是举行管弦之会。夕阳渐渐西沉,花色更增艳丽。内大臣便命柏木送信与夕雾,并叫他口头传言:“前日花阴晤谈,未得罄述衷曲。今日倘有余暇,极盼即刻光临。”信中有诗一首:“日暮紫藤花正美,春残何事不来寻?”这封信系在一枝非常美丽的藤花上。夕雾终于等着了这一天,欢喜之极,心头乱跳。惶恐地作复:“暮色苍茫难辨识,如何折取紫藤花?

怎么样,是不是有看《红楼梦》的感觉?

紫藤花开,开在高高的树梢上,似云锦可裁,似瀑布可掬,临风摇曳,花香弥散,浓浓淡淡,深深浅浅,典雅清丽,很有美感,让人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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