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一、回 味
你回味那种感觉。
那所农村小学校因为疫情还没有开学，结实的铁门前，还有防冲撞设施，打开微信扫场所码进入校园。校长很年轻，戴着口罩也掩盖不住年轻，脚上是凉鞋，没有穿袜子，很接地气的样子。
校园里有一栋两层教学楼，其他都是平房，红砖黑瓦，有八十年代建筑特点，路两边是低矮的侧柏，高大的树木是法桐，还有杨树和柳树。一棵碧桃在距离校门不远处，春天的花朵在时间深处，惊艳，还有深深的寂寞。
这是一所经历漫长时间的校园，操场裸露着黄土，高高的杨树站在操场周围，树冠硕大，树叶深绿，几场秋风过后叶子就会变黄，黄叶纷飞，秋意满怀。
这是秋日独有的安静，里尔克秋天的孤独，你走在秋天校园的树荫下，脚步轻轻。
你回味那种感觉，在离开这所小学后，秋天的夜晚凉风习习，你在夜晚回味，农村小学校园的安静。你站在一棵法桐树下，一只小斑鸠从树冠上坠落，勉强会飞的翅膀还很孱弱，跌跌撞撞，落到侧柏丛中，走过去就能把它捧在手里。停留的一会功夫，它钻进了草丛，草丛淹没了它，草丛让它有了短暂的休整，让它储蓄再一次飞翔的力量。
秋天的短镜头，然后是长镜头，拉回几年前的那个秋天，你和几位朋友在宋金河边钓鱼，河边有一大片杨树林，一只小斑鸠从高大的树冠上坠落，在草地上跌跌撞撞。河边很安静，杨树林很安静，一只小斑鸠的坠落，丰富了秋天的想象，这种想象无人知晓。
二、乡村小酒馆
那个名字为“辽东大骨头馆”的小酒馆在一个小村镇的街头，好多年前在你生活的小城有这样一个小酒馆，酱大骨的香味还在时间深处弥漫。你不知道这两家骨头馆有怎样的渊源，一起就餐的朋友说这家骨头馆是从小城搬过来的，其实是一家，只不过是从繁华的街区搬到了冷清的小乡镇，还是原来那个味道吗？
中午就餐时间，小酒馆冷冷清清，大厅里不多的几位食客，若无其事喝啤酒。
点菜，没有酱大骨，没有排骨，说是有羊羔肉，后来又说没有了。没有酱大骨的骨头馆还是骨头馆吗？犹豫了一会，点了几道菜肴：红烧腐竹、麻辣鱼、炖鸡、芹菜豆芽肉、清炒苦瓜、水煮肉片，汤是西湖牛肉羹，菜名像模像样，不知道味道如何。
小酒馆二楼包房，从窗户看出去是水泥街道和低矮的平房，再远处是田野，玉米、地瓜和芝麻，秋日正午的阳光灿烂辉煌。
这应该是没有酱大骨的骨头馆给与的补偿，你在阅读窗外风景的时候想起那所小学校，你来去匆匆，那只小斑鸠还在草丛里蛰伏吗？风从无人的校园吹过，从田野吹过，庄稼成熟的味道，慵懒，沉稳。
房间有点热，空调还没有把温度降下来，茶杯里的金菊茶，沉淀着金色的光芒，遥远的西藏，雪域，风在吹。
菜肴的味道是家常的味道，没有酱大骨的乡村小酒馆同样味道十足。主食是小酒馆自己包的手工水饺，猪肉白菜馅，水饺皮光滑柔软，一大碗带汤的水饺，吃出了儿时的味道。
三、海棠果
那也是一所经历过漫长时间的农村中学，校园里一排旺盛的海棠树很惹眼。
远远看过去，一串串红色的海棠果让你误认为是山楂。学校的当家人说是海棠，你走过去，靠近那排海棠树，海棠果一串串，圆圆的果实，饱满，充满张力。
有两棵海棠树结出的果实是黄绿色的，学校的当家人说这两棵海棠树黄绿色的果实一到雪天就变红了，雪白雪白，鲜红鲜红，你想象那样的景致，果实就有了花朵的娇艳妩媚。
那些“花朵”，在冰天雪地中摇曳生辉。
四、暗夜中的行走
那天晚上，和几位朋友在那个“梧桐院子”吃烧烤。几样烤串，水煮花生，炝土豆丝，凉拌藕，凉拌黄瓜，干煸鸡块，生蚝和辣炒花蛤，没有烤羊腿，但有烤羊排，烧烤时光又回来了。
你从烧烤的时光中走出来，走进暗夜，小胡同里没有灯火辉煌，走出小胡同，和平路上的灯光和平时每一个夜晚一样，栾树的花朵，和白天一样美丽。
和朋友一起走在和平路上，一路往南，横过中华路。银座商城在路边，还有一些商铺，夜晚灯光璀璨，小城的灯光秀，但夜色浓厚。
好久都没有这样轻松地行走过了，还是初春的一个夜晚，和几位朋友在全聚德聚会，
走出酒店的时候对面万达广场依旧灯火辉煌，你和一位朋友一起往回走，慢慢走进远离万达广场的夜色里。
初春的夜晚，没有花香，有冷冷的风吹在脸上，很舒适。路边的法桐树还没有发芽，秃秃的枝干在路灯光下了无生机。
你们踏上过街天桥，桥下的长江路车来车往，让你想起贵阳过街天桥上看到的夜景，汽车红红的尾灯，远处电视塔上闪闪烁烁的灯光，在夜色汇聚的海面，过街天桥是唯一的摆渡船。
五、海棠花开
那些海棠果还挂在秋天的枝头，让你流连忘返，那些海棠花，盛开在许多年前的春天，那是四月，薄阴的天气，气温很适宜，你生活的小城花事正盛，桃花节、梨花节，一个个盛装的节日过后，牡丹花节又拉开了帷幕，牡丹园里人流如织，花海潮涌，那份喜庆和热闹，让你生活的小城溢满诗意。
你没有去牡丹园凑那份热闹，几位朋友相约，去安兴镇肖庄看海棠。
安兴的朋友早早在肖庄村头等候，相跟着朋友的小车走过一段黄泥路，就到了海棠花园子。
几千亩苗圃基地，海棠种植面积超过了两千亩。
海棠种类较多，比较有名的是贴梗海棠、垂丝海棠、西府海棠和木瓜海棠。海棠花姿潇洒，花开似锦，素有“花中神仙”、“花贵妃”、“花尊贵”之称。陆游诗云“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道出了海棠花的艳美高雅。海棠花脱俗之美，为皇家园林青睐，与玉兰、牡丹、桂花相配植，就有了“玉堂富贵”的意境。
安兴的朋友说你们来看海棠花有点晚，错过了盛花期，朋友的语气带着遗憾。车窗外迎面扑来的海棠树林，粉粉红红的花瓣零星点缀在绿叶间，霞光一抹，依然惊艳。
把车停在园子深处，两千多亩的海棠林，没有商业元素的介入，偌大的园子显得无比安静。没有游人 ，只有你们几个的脚步声，伴着微微的春风和林子深处的鸟鸣。
沿着林中小路，空气无比清新，路边一排黄金槐树干笔直，刚发出的枝叶柔嫩金黄，映衬着木瓜海棠粉色的花瓣和绿绿的叶子，逼人的美，让人有了短暂的眩晕。
西府海棠和木瓜海棠种在林子的边缘，粉白的花瓣，一半在枝头，一半已经零落。零落的花瓣洒满林中小路，让小路也有了灵动的色彩。小路尽头是一条浅浅的河沟，河沟边有一小株西府海棠，满树粉白的花朵和鲜嫩的绿叶，也许是河水的滋润让这株海棠推迟了花期，在半树花开半树零落的林子中，这株海棠树有了遗世独立的韵味。
红色花瓣的应该是贴梗海棠和垂丝海棠，在密密的林子深处，一种燃烧的感觉。如果是盛花期，那该是怎样一种景象，燃烧的热烈，绽放的辉煌，连寂寞也无法阻挡。
你用手去抚摸那株海棠花粉白的花瓣，用目光去追逐花丛中飞舞的彩蝶和几只蜜蜂，用心去倾听密林深处花瓣零落的声音和鸟鸣，自由的时光是如此的珍贵，远离尘嚣的心胸是如此的辽阔。
临近正午的时候，在林子的深处终于听见了说话声，那是一群忙完活计回家的农人，他们给海棠树除草浇水、修剪枝条，因为活不算重，一大晌的忙碌也没有让他们脸上写满疲惫，他们说笑着走过来，在洒满花瓣的小路上，走得气定神闲。
有点羡慕他们如此接地气的的生活，简简单单的劳作，简简单单的生活，在海棠花海中，体味别样的人生。
天空中堆积着黑云，天气预报说有雷阵雨，仿佛间让你感觉到了丝丝雨意和李清照《如梦令》中的描写的场景和情感：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你不知道夜晚的风雨过后，海棠花是否依旧？那绿肥红瘦的场景，那残酒中注满的寂寞惆怅，都随着海棠花一起飘零。
作者简介：
崔中华，供职于山东省菏泽市教育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