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的丰碑 --林达的故事

不朽的丰碑
–林达的故事
文\孙和平

四 莱芜诱敌巧用兵

1947年1月中旬，鲁南战役结束后，山东、华中两大野战军合编为华东野战军，主力集中在山东临沂附近。国民党军统帅部判断华东野战军伤亡惨重，续战能力不足，于是调集二十三个整编师，组成南北两个突击集团发动新的进攻。华东野战军用第二、第三两个纵队在南线采取宽正面部署，摆开决战的架势迷惑敌人；主力第一、第四、第六、第七、第八五个纵队悄然北上，驻在胶东、渤海地区的第九、第十两个纵队南下博山、明水地区；并命令地方部队进逼兖州，在运河上架桥，造成华野主力西进与晋冀鲁豫野战军会合的假象。国民党军统帅部在南线国军占领临沂一座空城之后，得到部下“在临沂外围歼灭共军16个旅”的报告后，急忙命令第二绥靖区王耀武部加速南下，占领新泰、蒙山一线。2月20日，华野各部向北线之敌发起攻击，李仙洲集团指挥部、敌73军、46军遭打击后迅速猬集莱芜城。王耀武命令李仙洲率部向口镇突围。为减少城内居民和部队的伤亡，华野司令部决定把敌军诱到芹村、高家洼一线，利用山区有利地形，将其在野战中消灭。林达指挥一纵三旅九团，在出色完成诱敌任务之后牢牢扎紧袋口，为战役的完全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

1

1947年2月23日清晨。莱（莱芜）吐（吐丝口）公路。
三架飞机在空中盘旋。
沿山公路上，汽车喇叭声、马嘶声、叫骂声闹闹嚷嚷。国军官兵、太太、小姐坐车的坐车，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乱哄哄地拥挤在狭窄的山路上，混乱不堪。
韩浚（国军73军军长）坐在吉普车上，双眉紧锁：“参谋长，怎么这么混乱？”
参谋长：“陈参谋总长瞎指挥，明明是共军集中主力来打我们，他偏要王司令把我们往共军的口袋中送。王司令发现共军的意图后，匆忙命令部队撤出莱芜城往口镇转移。这么短的时间内，部队来来回回地折腾，不乱才有鬼呢。”
韩浚：“唉，陈诚与何应钦水火不容，王司令是何应钦的人，夹在中间不好做人，我们更是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这次行动，搞不好共军在前面给我们张开一个口袋，你我就凶多吉少。”
参谋长：“军座，那我们还是退回莱芜吧，那里至少还有工事可以依靠。”
韩浚：“你说得倒轻巧，莱芜四周都是匪区，被共党‘赤化’了多年，连老百姓都对我们实行坚壁清野。时间一长，五六万人到哪里去找吃的？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即使不战死也得饿死。既然已经出来了，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再回去！”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吉普车不停地响着喇叭，摇摇摆摆地行进着。
天空升起红、蓝、白三发信号弹。韩浚、参谋长呆呆地看着，拉长脸苦思着，茫然不知所解。
“轰轰”，几发迫击炮炮弹在公路前方落下，升起一团团硝烟。国军官兵惊慌地向四处观望。韩浚、参谋长急忙跳下吉普车。
一军官气喘吁吁地跑到韩浚面前：“报告军座，前锋团在高家洼、芹村一带遇到共军主力的阻击，请示如何处置。”
“共军主力不可能来得这么快，是少数土共的骚扰，把它击退！”韩浚略一思索，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地说，“参谋长，快，通知李司令命令后卫部队赶紧跟上！”

2

高家洼。一纵三旅九团阵地。
掩蔽所。林达举着望远镜观望。
二营阵地上空飞机声轰鸣。一架架飞机俯冲着投弹，扫射机枪。
飞机飞走，国军官兵潮水般地向山头发起冲锋。
轻重机枪、步枪响成一片，迫击炮弹接连在敌群中爆炸，国军官兵丢下十几具尸体和伤兵掉头逃跑。
林达放下望远镜：“这王荣桂是怎么搞的？火力这么猛，是想把李仙洲吓回莱芜城去吗？张参谋，快，接二营！”
“二营，二营，是王营长吗？团长要与你说话！”张参谋递上话筒，“团长，二营接通了！”
林达接过电话：“喂，王营长吗？你的火力……”
“轰”，掩体旁落下一发炮弹，掩体内尘灰纷纷扬扬。
“喂……喂……王营长，你听到吗？喂喂……”林达一跺脚，猛地扔下话筒冲出掩体。
炮弹接连在林达身旁落下爆炸，子弹尖叫着射在他的身旁。林达时而跳跃，时而隐蔽，时而奔跑着到了二营阵地。
王荣桂：“团长，你怎么来了？”
林达劈头盖脑地责问：“王荣桂，你是怎么搞的？总部和纵队首长要我们把李仙洲引到野外消灭，你火力这么猛，不怕把李仙洲缩回莱芜城去吗？”
王荣桂猛地一拍后脑勺：“哎呀，一打起来把这个给忘了！”
林达：“快，通知各连，扔掉些笨重的东西，边打边撤！”
王荣桂：“是！”

3

太阳一步步升到正南方附近的天空。
枪炮声断断续续地响着，时紧时松。
林达站在山顶一块光秃秃的大岩石上，目不转睛地望着莱芜城方向，眉宇间流露出焦急。他的身旁站着三个司号员，把黄铜军号举在嘴边。军号上系着的红色绸布在凛冽的山风中飘动，像是三条火苗在跳动。
莱芜城方向升起三颗红色信号弹。林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锁的双眉松开：“好，太好了，兄弟部队占领莱芜城了。李仙洲现在就是想缩回去也只能白日做梦了！”
华野特种兵纵队阵地上炮声轰鸣，像是要把天空撕裂。
一发发炮弹落在山路两旁，升起一团团浓烟，石块、泥沙飞溅，树枝、草叶纷纷扬扬。国军官兵、太太、小姐惊叫着，抱着头慌乱地奔跑着，躲藏着。
炮声停下。
林达：“司号员，吹冲锋号！”
“哒哒嘟嘟嘟……”“哒哒嘟嘟嘟……”激昂、嘹亮的号声在山谷中回荡。
林达：“同志们，与兄弟部队比一比，看谁抓的俘虏多。”
指战员们高呼着“缴枪不杀”“解放军优待俘虏”猛虎下山般地扑向国军。
天空出现大群的飞机，在天空中盘旋。飞行员看到灰色、黄色军装①混杂在一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飞机渐渐远去。
李仙洲、韩浚呆呆地望着漫山遍野冲来的穿黄色军装的部队茫然不知所措。
韩浚回过神来，嘴巴嘟嘟囔囔：“韩练成②，你这混蛋，你让老子在莱芜城待了整整一天！你混蛋，你让共军利用这一天的时间集中主力来打老子！你把老子葬送了！李副司令，事已至此，咱们只能拼死冲出去了！”
李仙洲、韩浚在卫队的保护下喘着粗气一瘸一拐地躲进一条山沟。
一大群解放军战士紧紧追击，不少人高喊“站住，顽抗死路一条”，把山沟团团围住。
卫队长：“李副司令，怎么办？”
李仙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告诉他们，我要与他们的长官谈判。”
卫队长急忙爬到一块大岩石后伸出半个身子高喊：“解放军长官，我们的长官要与你们的长官谈判，你们派个代表过来。”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资格谈判。只有投降，才是你们的出路！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考虑，如果拒绝投降，全部消灭！”
李仙洲长长地叹了口气：“想我李仙洲，黄埔一期出身。在抗日战场上，我也曾打得小鬼子满地儿找牙，今天竟成为陈诚这个饭桶的牺牲品。陈诚你混蛋，你瞎指挥，是你害了老子。弟兄们，徒死无益，投降吧，留条命还可以回家与亲人团聚！”举着双手带头走出山沟。

莱芜战役历时四天，歼敌56000多人，是解放战争以来歼敌数量最多的战役。战后，有国军将领说“就是放五万头猪让共军去捉，也得比这时间要长”，更有人调侃说“猪不听话，见了人要跑，人听话会举手投降，当然比猪好捉”。

①华中野战军原来穿灰色军装。1947年1月鲁南战役后，华中野战军与山东野战军合并为华东野战军，全军穿黄色军装。国军李仙洲部穿灰色军装。
②韩练成（1909-1984年），宁夏固原人，原国民党高级将领，时任国军四十六军军长。他是中共四大隐形将军之一，被蒋经国称为在“总统身边隐藏时间最长的隐形将军”。莱芜战役中，他以来不及收拢部队为由拖延了国军一天时间，华野因此调集四个纵队集结在莱芜至口镇之间，他又突然失踪让46军群龙无首，为莱芜战役胜利作出了突出贡献。1948年，韩练成脱离国民党军队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