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本事 -李白入京

李白入京
李白第一次从四川到长安，居住在客栈里，贺知章听说了他的名字，第一个来造访他，很惊讶于他的风采，就请他拿出诗作让自己看，李白拿出了《蜀道难》，贺知章还没有读完，就惊叹了多次，称李白是贬谪到尘世的仙人。贺知章就解下自己的金龟带拿去换钱买了酒，和李白痛饮了一番。不过几日，李白的名声就传扬开来了。贺知章又看了李白的《乌栖曲》，一边吟咏一边赞叹说：“这首诗可以让鬼神哭泣了啊!”所以后来杜甫给李白写的赠诗中也提到了这首诗。《乌栖曲》诗是这样的：“姑苏台上乌栖时，吴王宫里醉西施。吴歌楚舞欢未毕，西山犹衔半边日。金壶丁丁漏水多，起看秋月坠江波。东方渐高奈乐何。”有人也说这首诗指的是两篇《乌夜啼》，不知哪个说法是真的。《乌夜啼》是这样写的：“黄云城边乌欲栖，归飞哑哑枝上啼。机中织锦秦川女，碧纱如烟隔窗语。停梭向人问故夫，欲说辽西泪如雨。”李白才华飘逸、性气高傲，与担任右拾遗的陈子昂齐名，两人一先一后志向相似。李白论及诗歌时曾说：“梁陈以来，诗风艳丽浮薄到了极点。沈佺期又只崇尚声律。能够恢复古人诗道的，不是我还能有谁呢？”所以陈子昂和李白的诗歌中，律诗很少。他还曾经说：寄托深奥幽微的感情，五言比不上四言，而七言又显得靡丽，何况是又被声律所束缚了。所以他曾写过一首调侃杜甫的诗：“饭颗山头逢杜甫，头戴笠子日卓午。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这大概就在于讽刺杜甫作诗拘束于声律。唐玄宗听到李白的名声后，将他召入了翰林院。因为李白才华横溢超绝他人，既有才器，又有识见，所以就给他以特殊的待遇，而一时之间没有封他官职。有一次玄宗在宫中行乐，对高力士说：“如此良辰美景，怎么可以只用乐伎演奏声乐娱乐呢，如果能够得到天才诗人吟咏诗歌，那就可以向后世夸耀了。”于是命令召李白入宫。当时正好宁王邀请李白喝酒，李白已经喝醉了，等到到了宫中，拜见皇帝的时候都站不稳了。玄宗知道他看不上声律，也不擅长，就让他写十首《宫中行乐》的五言律诗。李白叩拜后说：“宁王赐我喝酒，现在我已经醉了，倘若陛下能够允许我即使喝醉了也不畏惧，那样我才能尽情地施展我的才能。”玄宗说：“可以。”就马上派了两个内侍搀扶住他，然后磨好墨蘸好笔递到李白手里，同时还让两个人打开朱色的丝绢摆放在李白面前。李白拿起笔抒写情思，一点儿也不停顿，十篇很快就写好了，真是文不加点。他的笔迹遒劲流畅，如龙飞凤舞。律度对仗，无不精绝。第一首是这样的：“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玉楼巢翡翠，金殿宿鸳鸯。选妓随雕辇，征歌出洞房。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他经常出入于皇宫，玄宗对他很是优待。但他后来因为疏散放纵的性情请求回归。玄宗也觉得他不是一个国家需要的栋梁之才，就下了一封褒奖的诏书让他离开了。
（《本事诗》）
关于李白到京城之后的经历，可以与他的一首《南陵别儿童入京》对照参看：“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从这首诗中，可以看到他接到皇帝召见的消息后觉得抱负可以施展的无比兴奋，他似乎看到一个宽广的大道在他面前铺展开来，从此，他可以尽展才华，飞黄腾达，治国平天下。而现实却是哪怕他名满皇都，却只能做个皇帝身边的御用文人，虽然受到王公贵族的优待，但这种优待与他的理想有着很大的距离。所以，失落也就可以想见了。本则故事较长，有几点值得我们注意。一是贺知章对李白有知遇之恩，在看过他写的《蜀道难》和《乌栖曲》后惊叹不已，说：“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目之为谪仙，并且大加宣扬，金龟换酒一事，被后世文人大书特书；二是李白不喜欢受约束，这种性格也表现在他的作诗上，豪迈不羁的特点在古体诗中表露无遗，这是他最擅长的，不像杜甫，以律诗闻名后世；三是玄宗对他的评价，觉得他不是“廊庙器”，也就是不是一个治国理政的人才，李白政治才能到底如何，后世争论不已，但从他的豪放洒脱的个性和好酒如命的特点看，他可能真的不适合官场，毕竟官场有官场的规则和要求；四是他个人对自我在文学创作方面的期许很高，他说：“梁陈以来，艳薄斯极，沈休文又尚以声律，将复古道，非我而谁与？”这句话，把陈子昂、初唐四杰等人的功劳一并抹杀，认为要恢复古代的文风，除了“我”就没有别人，你可别小看这句话，你觉得他狂妄之极，可他就有这个本事，你觉得他张扬之极，可他就有这个志向，他加给自己的担负足够大，责任也足够大。他的盖世才华和敏捷文思，无时无刻不表现出来。赵翼在《瓯北诗话》中评论李白说：“诗之不可及处，在乎神识超迈，飘然而来，忽然而去，不屑屑于雕章琢句，亦不劳劳于镂心刻骨，自有天马行空不可羁勒之势。”如此水平，非常人所及，只有感叹仰慕的份。诗与酒，赋予李白一种极为神奇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