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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烨园:榫 - 感谢米兰·昆德拉

在《榫》中,作者因为夜晚阅读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而被引发出万千思绪的起伏流动,从深沉凝重的哲理感悟,到自己与送书的“她”的已逝青春和昨日爱情,过去、现在、未来、上帝、理想、现实,流转纠结。实际上,作者穿行于书里书外、现实幻觉,与她,与读者,与米兰·昆德拉一起共同探讨了“生活在别处”,抑或“生活不在别处”的哲理命题。

——余树森、陈旭光《中国当代散文报告文学发展史》第1卷(1996年)


刘烨园

感谢你给的《生活在别处》。

感谢米兰·昆德拉。

不是常有这样的文字,在这样的月色里给你震颤的。它们有的给你精深博大的超远,有的给你一些年月一些命运的血肉祭奠;有的撩起你不知觉已消匿的身心的清新,那是早折的分蘖里你的吮吸和告别,是在尚不能把握里昂扬着无以言说的质感(其实,惟有它是开端和遗憾)……这一切,你在昆德拉的段落里走过时又都重逢了。

夜漫漫的都市,月芒沾在像往事一样的树的、路的、房屋的缄默上。今年的残冬是怎么来到的?如果时空也有黑发的话,我疑心刚才的月华是纷纷扬扬的,如蒙蒙的雾雨,如沉沉的尘埃;当我情不自禁地拉牵着那些文字如同在中国的石岸时,它们怎么可能会是宁静的呢?

现在我宁静了。它们也宁静了。因为此刻的震颤肯定会衍生,会坡坡坎坎地启示下去,犹如人生的潮起潮落。而你,就在这宁静中,和这本书一起站在皎洁下,微笑着。

也许,你是不经意地把这本书给我的(像平日相聚一次西餐);也许,你知道它是那么好,我是那么一定的需要。这都已经不重要了。

只有震颤是不落的事实。

那时,都市岑寂了。简直是很神圣地打开了这本书。凭直觉,凭过去《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潜滋的血液,就知道了它的分量。你得小心。我对自己说。你得用足生命来读。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每一句话都不能放过(就像你的文字仅仅属于深夜和拧成结的经历一样。你不会有得好的时候。什么都别记住也得记住这一点)。最重要的事一次只能做一件。大脑要高度单一地为它活跃。你将从中采撷到许多甘苦,许多羞赧。那里面不会有多少废话,你得沉进去,和“上帝一起发笑”。就像那天夜里,你和最好的朋友分手之后,只愿意静静地坐着好好想一想一样。想许久。你一句一句地回溯着,回溯你们在一起时透不过气的长叙,回溯杳杳的湖畔只有两个人影伫立的旷莽的寂雪,连他那憔悴中冻硬的面容也不放过(那儿有一些发生在很久以前的心事)。你生怕漏了任何一点儿什么。你知道,任何一点儿什么都很重要。因为生命太重要。在不该青黄的年轮,不是常常有这样的人,这样的瞩望的。你风雨兼程太久了!

果然如此——这本书在偶然的猝响里,留下了几许折服与感动。你惊觉自己还没有读透。人不可能完全读透世事交萦叠错的轻松和沉重。

“生活在别处”——不在我们这里。这里的我们是没有生活的。因为活着离开了希望的“别处”,离开了对别处的向往就到头了;因为我们曾经识不清任何站着、躺着、跪着、蹲着的意义,擦身在有意义中却不知意义更不知有意义的人。这就是发育,很“正常”。

“我有一个梦想。” 在梦想不在的时候,现实是可靠的、牢固的。但梦想比现实更永远的是只有她才给予了现实舒萼葱茏的种子。

人类最残忍的痼疾莫过于一个无法实现梦想的年代了,无论它是你的,还是我的、他的。

其他不会有是非。诚然。

这样一本这么太好的书是她给的。这本书所给我的兴奋不已的一切是她给的。它存心存意摇动还活着的身心,证实着生活。在越来越老,越来越丑的皱纹里跃跃再试的是比年轻更年轻的真实(这样的你还会有什么好?)。你还能感受。“更行更远还生”的明亮到处都有。感动了你的昆德拉的勇气如今在这异国他乡不会再失望了。

她是谁?也许终究会忘了名字的罢。时光不会把所有的方向都留下。但你不会忘记这个很深很深的冬夜里的震颤,不会忘了米兰·昆德拉。这本书连同这震颤没有她也许就不会复活。冬夜最美的魅力在于它使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只能是惟一的。愿望、执著、思念和相拥……都是惟一的。惟一的时刻,惟一的你自己。你甚至确信不可能在阳光明媚的上午做任何那样的事。那时思考、体验、启示和沉湎都不会完整、深刻和意想不到。你在很想读很想写很想爱的白天常常这样提示着,按捺着,消闲地去做一些半假半随意的勾当,把脑子和精气余下来——你学会从白天,就很公正地开始把自己如此珍贵地留给惟一了(这很危险,是么?)。

改编自米兰·昆德拉的小说《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不管她是谁。许多年以后,想起今夜的一切,我会向着淡淡的不可知的地方和不知所在的身影,惟一地问:哦,她还好吗?……

哪怕人们全忘了生活,全忘了她。

还好么——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冷风把肩头耸起来,呵着手;青春,就站在冬夜相视的思念里,充满着不为人知的激情和苦意。

也许还爱过。不仅仅因为米兰·昆德拉。

生活不在别处。我们比他更富有,也更上帝。

生活是在别处。在别处。

在这个城市外的一些地方,你和人们应该已经睡了很久了。

我却不能不在这宁静里不知给谁写这些文字。因为不仅仅是给你。

天会亮的。心也会淡白得索然么?

没有任何的嘴脸能捕走人的梦想。

没有任何的招式。没有。

原文选自刘烨园散文集《在苍凉》,东方出版社2013年10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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