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几张崭新的十元钞
我心中，父亲很重，父爱很深。
——题记
昨晚睡得早，今天不到四点就醒来了，听着儿子夜里循环播放着的西方音乐经典——《摇篮曲 溪水慢慢流》，再无睡意。于是习惯地开启台灯，打开了本，拿起了笔……
随着年岁的增长，夜晚的睡眠时长越来越短，有时醒来会思考诸多事情——过去的，未来的。当然“忆父亲”更是必不可少的。何况又是一年清明时……
往年的清明节似乎只属于母亲，与我毫不相干。记得她总是提前折叠许多这样或那样的元宝，一兜一兜地分好：爷爷奶奶的、姥姥姥爷的，后来又增加了舅舅舅妈的。而今则轮到我了。自从父亲离世，一年中的“三个节气”和他的祭日，我也是格外留心的。真应了父亲的那句话“人到什么年龄有什么年龄的事儿”，还真是的。
这一想起父亲呀，就更了无睡意了。许多往事便如潮水一般直击心岸，想忘掉都难。
去年，女儿要去上海工作了，我便与她收拾行装。整理床头柜时，她忽然从一笔记本中翻出一沓崭新的十元钞票，数一数也就四五张，看样子在本中夹了很久了。
“妈妈，猜猜这钱是谁的？”她神色凝重，不像开玩笑，说完嘴唇还紧闭了一下，右手小心地轻轻地抚摸着。
“咋——谁的？你的呗！”我不假思索道。
“你知道吗？这是姥爷在我上大二时给的压岁钱。当我花得只剩这几张时，姥爷走了。我就没再花，一直保留着——”她顿了顿，接着说，“因为这钱上有姥爷枕头的——味——道……”
听到孩子说到此，我瞬间泪崩。当时很想搂着女儿亲一下，但一向感情内敛的我还是控制住了。
“行，那就放着吧，权且当做一个念想。就像你舅舅那样非留下姥爷的那辆破自行车……”
“是的，我不到迫不得已是不会花这几十块钱的……”说着她又慢慢地合上了笔记本，谨慎地放进了床头柜抽屉。
还不忘补一句：“妈妈，我走了，你可不要让涵涵动这些东西。”
“放心吧，他不会动的。”
……
那天，我突然感觉女儿不但真的长大了，而且让我肃然起敬了！
是啊，当我有了女儿之后，因为工作关系，女儿没在我身边。一放假，父亲就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地交代我回家看好女儿。“不能触碰电线之类危险的东西”“不要让她去厨房碰着、伤着”“夜里睡觉不要凉着肚子”“你学着机灵点儿（我睡觉比较沉）”“上街拉好她，不要大撒把……”这些叮嘱现在想来还那么亲切。那时家里虽不富裕，但父亲对晚辈却一直很体贴，总少不了必要的“仪式感”。犹记女儿三周岁时，他让妈买好豆芽，让我在上班时一路上撒了，意即“扎根”，还不忘买一大堆吃的让我带走……而今想起委实亲情融融，幸福满满。
记得女儿上高中时，给我说过一件事情。她说姥爷给她讲了我上高中时的经历。当时姥爷都落泪了。是的，我的高中生活的确让父亲操了不少心。由于心理素质不好，几经沙场才算“金榜提名”，了却了他的心愿。我都羞于在女儿面前提及，而父亲却以此为“教材”讲给了女儿。他总是很会做思想工作的。也是从那时起，我感觉孩子特崇拜我。还送我一雅号——“高六老妈”。笑称我把她姨的高中都代上了（小妹是初中毕业考的中专）。
现在想来，做什么事能有点底气，还不都源于那几年扎实的高中功底吗？以前很难于启齿，觉得丢人，现在恰恰感觉，那样的经历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只是难为了父亲母亲，跟着我提心吊胆。
女儿能有此心，我想父亲在天之灵也会得到些许慰藉的，因为孩子没有忘记他。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父亲去世后，清理遗物时的一些事情。当时我和妈妈、弟弟整理他的东西，大部分是衣服。妈妈让拉出去扔了，但我还是于心不忍，便将我给他买的一套还未来得及穿的睡衣，装在塑料袋里拿回了家。女儿还特别要求放在他的衣柜里。当时我还心想：这小妞还不嫌弃呢！看来我还真小觑了她！
另一遗物是父亲的百宝箱。打开一看，我惊呆了：没什么金贵的东西，全是我们三个上学时得的荣誉证书、学费条、及初中、高中、大学录取通知书和团员证等东西。分三捆儿，一人一捆儿，码得整整齐齐。我一边整理，眼泪一直吧嗒吧嗒地掉，为他的细心，为他的付出（对之，想必他定是如数家珍的）……禁不住又想起他跟我开的一句玩笑话：
“到时候你们毕业挣钱了，谁不孝顺我就拿这些学费条去找恁……”
当时我还嗔怒道：“就知道要钱，求回报！”现在想来多好呀——能和他斗斗嘴儿，打打嘴仗……
2015年，2020年，马上就五年了，父亲走了五年了！时光总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流逝。送走了父亲，迎来了女婿，有去有来，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或许这就是生命的轮回吧！要走的永远拦不住，要来的总也挡不走。
唯有实物——作为具体的念想，能让人怀念一辈子吧。一如那几张崭新的十元钞；一如那一套不起眼的睡衣；一如那辆破旧的自行车……
我想：睹物思人应是一种对亡者最朴素、最真挚的怀念吧。
愿天堂的父亲一切安好！
——又是一年清明时，以此祭父。
作者简介：
朱利民，长垣县樊相镇大张庄小学语文教师，班主任，副校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