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2017/9/19
今天四讲，讲中国诸子。“老子精炼奥妙，庄子汪洋恣肆，孟子庄严雄辩，墨子质朴生动（若以墨子治国，中国早已是强国），韩非子犀利明畅，荀子严密透辟，孔子圆融周到——孔子调皮、滑头，话从不说死。”以上为木心评价，从四讲来看，木心最爱者老庄，政治上最推崇的是墨子。
墨子质朴而实际，推崇科学、民主、平等、博爱的思想，墨子的许多主张与孔子针锋相对。两千多年来，帝王贵族当权者，相信并非无人识得这好思想，却无人用，为何？自私而至。若用墨子思想治国，国富民强非难事，然而特权阶级也就不存在了。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当口号喊喊可以，谁敢实施？谁能实施？所以中国两千年前就已产生的民主平等的好思想一直被时光掩埋，实在可惜之至。
文学回忆录主要谈文学，讲诸子是讲他们的文学性。木心本人文、史、哲俱精通，所以读他的文字我们读到的不仅是文学，还有他的哲思和历史观。在木心看来，知识是相通的，先秦诸子除庄子外都不是文学家。老子是哲学，其余诸子是治国方略与处世之道，他们的文章却都具有极高的文学性。木心把此归功于:古时知识不分家，不像现在，科学，哲学，文学，切成一块块。古人不学则已，一学就通学。
如今听到这些，像来自遥远的星球。文革后的大陆人实在可怜，经济上一穷二白，精神上一贫如洗。近年来掀起国学热，可经历过断层后，能读懂先秦诸子的，还有几人？我们又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修复这文化的断裂。今日看中国当代小说，除个别笔力极好的外，完全学西方。西方小说并不是平地起高楼，他们是从各自的古典文学而来，从他们的神话、史诗，诗歌中来，这是他们小说背后的根基。我们的根基在哪里，难道不是在中国古典文学中吗？
也曾读过诸子的文章，一知半解，懂得很少，唯一感觉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仿佛夜空中的星座，自放光芒。
2017/9/20
今天讲到的是在中国历史中令我最感玄妙的时代——魏晋，时常听人说“魏晋人物晚唐诗”，自是赞他们好的，怎么个好法，我少有领会。《世说新语》也看过，故事也听过，那一个个响当当的人却总像雾里看花，看不见真容。
魏晋人物中，木心最爱嵇康，与他称兄道弟，诗文上最推崇的却是陶渊明。一讲之内引用陶诗多首，陶渊明也当得起这份喜爱。真正有艺术价值的东西，不会随时间湮灭。曾在上海一餐厅见满墙木刻的“归去来兮辞”。想来主人也极爱陶诗，有诗文下酒佐食，吃客更多一重享受，饮食也增加一丝艺术气息，这店主在我看来有艺术家气质。
嵇康和陶渊明外有三曹父子，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物，诗尤其写得好。与嵇康齐名的阮籍，竹林七贤，建安七子。那是一个奇异的时代，不是把文学融入生活，而是把生活过成了文学。《世说新语》初读者可能当笑话看，但心里知道不是笑话这么简单。“此中有深意，欲辨已忘言”要说出不简单又很难。
另一讲讲了欧洲中世纪，公元476到1492年，可怜哪！一千年时光，木心几句就说完了，说明确实没多少流传下来的东西。时间最是无情，非精华不能流芳，当权者怎样束缚人的意识形态都无用，无价值的文化即便再怎样强权推广，权力一散，顷刻消亡。这一千年真能令木心念念不忘的仅但丁一人而已。所幸我的《神曲》已在路上，就快与我见面了。
欧洲中世纪，正是中国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时期，西方文化一片混沌黑暗，东方却是大放异彩，产生了千百年来令中国人骄傲的唐诗宋词。而到了十九世纪，西方文学如日中天之时，中国却又陷入战乱和黑暗之中。“天之道，损有余以补不足。”宇宙之内，此消彼长，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2017/9/21
今天所看五讲是中国文学中我的最爱——唐诗宋词，每一次走进诗词的世界就像走进太虚幻境，梦境一样美。太多中国人有这样的诗词情结，虽知道时过境迁，这样的时代不会再来，我们也作不出诗写不出词，但只要一阙好词出口，贫瘠的生活就像镀上了一层诗意，美好自吟诵中来。
欧洲中世纪黑如暗夜，中国中世纪却彩霞满天。唐诗天才辈出，木心数出一串名单还说是硬硬心肠选出来的结果，到宋词又这样硬着心肠数出一串。唐诗中木心最爱杜甫，而我最爱李白，虽知道李白是天才中的天才，学也学不来，我还是爱。杜甫，我是爱至心痛，他的诗悲欣交集，悲多过欣，读他的诗常读下泪来。仿佛一个苦行僧，杜甫历尽磨难，守着一点诗魂不灭，这个太难，也太难得。
按木心的名单数下去，写也写不完。每个诗人，每位词人，风格迵异，独一无二。一千多年来，每一代中国小孩三五岁就吟诵唐诗是有道理的，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诗意教育。音韵、字词、对仗、意境，诗词中既有音乐美又有画面美，同时又能起到美育的作用。小孩不懂得这些美，但记住了，长大后蓦然回首再与诗词相遇，似他乡遇故知，欣欣然进入诗情画意的世界。
这几讲，木心说的话不多，大篇幅引用诗词名作，我见一首吟一首，一下午让我过足了吟诵诗词的瘾。对诗，我向来不喜欢看别人的解读评论，宁可自己一遍遍吟诵。不求甚解，不求透彻，却对吟诗时激发出的全身心的愉悦感留恋不舍。那只优雅的刺猬说:呡茶一口，光阴便会升华。吟诗一首，有同样效果。
2017/9/22
按计划今天应该看《希腊神话故事》，可是看不进去，还惦记着木心，干脆跟着感觉走，把这本回忆录看完。原以为只我这样想，还怕犯了众怒，看一起看的书友，放不下木心的不止我一人。
信手一翻，翻到了三十三讲，中国古代戏曲，今天就看了三十三，三十四两讲，明天再回去看中世纪波斯、阿拉伯、日本。
木心开出的名单很长。中国戏曲盛行在元朝、明朝，这两个朝代本了解不多，特别是元朝，除了对元曲及几位剧作家稍有了解，其余几乎一片空白。对明朝的了解得益于当年明月，去年看完他的那套《明朝那些事儿》，一改我的误会。其实这两个朝代中国是强国，文化上也并不弱。特别是明朝，明朝政府在好几任皇帝手上相当于无政府，当权的宦官只要自己过得舒服了，其余能不管则不管，这对国家对政治自然不幸，对文学艺术却是好事。意识形态一旦获得自由的空气，就会杂花生树，繁复精彩。明朝几乎什么样的文学都有，雅的、俗的，规矩的、叛逆的。元曲中木心最推崇汤显祖，《牡丹亭》确实美到了极致，也爱到极致，我对它一见钟情。
想看的太多，一点一点读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