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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谈竹内亮

一年前写公众号时提过竹内亮,今天专门写他是因为一个始终纠缠我的问题:我想成为怎样的人?

很久以前,我羡慕那些高智商、高情商、长得好看又会玩儿的行业精英们:央视boys、华为天才少年、哔哩哔哩跨界up主(何同学)、名校青年教授……但是比很久以前稍微晚了一些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即便开了挂也不会成为他们。

那么,我努力了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我关着门想了好几天,打开门以后,我说我要成为许三多。我不聪明,还固执,跟许三多一样。许三多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最后靠一根筋式的努力成为了老A的一员,一个兵王。从许三多身上我看到了像我这样既没天赋又缺点满身的人出人头地的方法。

可是,故事总没有那么顺利,很快我就发现我做不了许三多,许三多只活在电视剧里。他的生活环境很单一,任务目标很直接,人物关系很纯粹,我没有那样的条件,我也相信许三多到了现实中应该活不过三集。那现实中谁才是我能成为的那个人?我一边生活一边寻找。

两年前我还在外求学,时常思乡心切,逛油管看外国人分享他们在中国的生活是我的娱乐之一,通过一集记录在北京学相声的日本人西田聪,我慢慢留意到了十分不起眼,掉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导演竹内亮,竹内亮拍摄纪录片《我住在这里的理由》的初衷就是通过讲述在中国的日本人和在日本的中国人的生活,使得两国人民增进了解。后来,这档纪录片就成了我的下饭菜之一。慢慢地我发现,竹内亮导演才是最吸引我的主角。

2011年,竹内亮在日本NHK做幕后导演时来中国拍摄纪录片《长江》,被人问到山口百惠和高仓健,听人说日本鬼子和八格牙路,这次经历给他产生了极大的震撼。2013年,竹内亮(亮叔)说服中国妻子赵萍(萍姐)放弃了在日本的一切,举家搬到中国,在南京开办了和之梦文化传播有限公司,他的初衷很简单:他希望用镜头给中国人展现一个真实的日本,给日本人展现一个真实的中国,同时,快速发展的中国是他创作力的源泉。

公司有了,几个人的团队建起来了,亮叔和萍姐自掏腰包拍纪录片,还让上小学的儿子蒙在被子里给片子配音,在日本攒的钱花完了,又自己垫钱,和岳父母住在一起,从不忘记在主人公家“蹭吃蹭喝”,片子里不放过求赞助、求充会员、推销周边的机会,跟萍姐直播带货等等。其实这些都还好,最惨的是片子拍着拍着没素材了,带着摄像机上街找人物,这也作为一集内容“水过去”了。看着个别“充数”的视频,我放缓了追《我住》但没有取关,因为从亮叔回应粉丝作品内容“划水”并作出承诺的视频里,我看到他的眼里依旧有光。

大大小小的困难一直都在,这是亮叔孤注一掷的5年后。

2020年初,疫情不期而至。后来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因为拍摄了抗疫纪录片《好久不见,武汉》,亮叔火了,被外交部点赞,这时候他的团队共30人。

媒体采访邀约如雪片般飞来,在对亮叔的专访中,他一如既往地耿直。

“好多武汉人感谢我,说谢谢我展现一个真实的武汉。啊?为什么要感谢我,我只是好奇想去拍而已。”

“我拍摄《我住》就是想让更多的日本人了解真实的中国,也让中国人了解日本,我根本没想过要成为什么中日友好的桥梁,我是很自私的人。”

“导演你应该去拍拍新疆,啊?我为什么要去拍新疆?我对新疆不感兴趣。”

……

火了以后的他依旧耿直。越了解亮叔就越喜欢他。

和行业精英们相比,亮叔很普通,普通到在人群中你不都会在注意到他第二眼,他拥有平凡人的长相和聪明,不注重形象,有口头禅,说话直来直去,没错,他身上有无数个你我的样子。

但亮叔的魅力源自于他的热爱。我很庆幸在亮叔出名之前认识了他,默默关注陪伴了亮叔和萍姐走过了创业艰难期的一小段时间。亮叔即便在无人可拍的情况下依旧定期给《我住》的粉丝们交作业,我相信如果不是热爱,在作品就是生命的导演的世界里,亮叔熬不下去。亮叔出名了之后被人当成网红,他在采访中反复被问及也强调了无数次:我不是网红,我是导演。很多拍摄邀请飞来,一个要求就是他必须要出镜,但他喜欢的还是在幕后做导演。他对自己职业的定位与坚持源自于热爱。

亮叔的魅力也来自于他的执着。一次中国之行触动到亮叔的神经,让他决心放弃熟悉的一切,到异国他乡面对未知从零开始,这是一种执念,亮叔外在温和随性,连生气都很搞笑的人,内在却坚忍而有力量。武汉还封城的时候亮叔就想去拍,刚一解封不顾员工反对就坐上了去武汉的高铁,后来他说这是一个纪录片导演的本能,70分钟的片子,他做到了他视为生命的真实与客观。有日本人说他收了中国的钱,他平静地说习惯了,反正我没收,骂就骂呗。亮叔是一个温和却有力量的人。

亮叔的魅力更在于他的耿直不做作。他的纪录片弹幕里经常飘过“聊天鬼才”、“导演又要被打了”、“萍姐榴莲皮别扔”之类的话。亮叔在采访中毫不遮掩地说自己火了之后连初恋都给他发消息,自己享受了一段时间的膨胀之类的,员工有时候都会提醒亮叔说话注意一点儿,但他的直率令人喜爱。亮叔经常边采访边吃,去哪儿都带着祖传烧酒,喝一口然后咂巴着嘴“斯高一”地享受一下。看他的片子你永远不用提着气、紧张和害怕尬场,就像看一个老大爷去熟人家串门儿一样自在。亮叔是在生活和工作中都能保持本真的人。所以我敬佩亮叔,也羡慕萍姐。

我的问题应该也有答案了。

我怎样才能成为亮叔一样的人,平凡却不普通,用热爱为事业添柴加火,能影响并对他人有益的人,一个出走半生的少年。

从亮叔身上反观自己,我离榜样的距离还很远。其实我和朋友的公众号也是一个小小的《我住》,我给自己规定每月产出一篇读书笔记,但有时候因为读的书很厚工作很忙,一个月内看不完,所以这个月的作品便没了下文。我想,如果我是亮叔,我应该紧急换一本漫画然后写一篇读书笔记,或者写一篇买书不要太厚之类的感想。因为无论怎样坚持是一种信仰,时间长了自然融入血液从而成为习惯,这才是成功的开始。

一个从事自己热爱的事业或者被天赋使命的人是无比幸运的,如果能在这个过程中几十年如一日,最后停歇下来仍能像少年一样回眸一笑,我想,那应是人生值得的最好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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