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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晦暗的人生里寻找笑料 | 《Born A Crime(天生有罪)》 读后感

你知道崔娃吗?那个diss川普挺了中国的美国脱口秀主持人。
我在微博上知道这个人的,有时热门微博会出现他的视频,语言幽默又犀利,看起来是个有趣又“三观很正”的人。
在一个他讲述自己乘机检查的视频里,我知道了他的名字,Trevor Noah,一个看起来很西方世界的名字。而在他的自传《Born A Crime(天生有罪)》中,我了解到,他的母亲之所以给他起这个名字,是希望她不要被命运束缚。
这本书的豆瓣评分很高,我自己读下来也觉得是本既有趣又能汲取力量的优秀传记。

Trevor其实是南非人,是在南非实行种族隔离制度时期诞生的非法人口。种族隔离制度将白种人、黑种人和其他肤色的有色人种隔离开来,并禁止他们之间发生性关系。跨越肤色的性关系被判定为有罪,而就是在这样的法律之下,Trevor的母亲——一个黑人女性,和一个瑞士德国人——一个白人男性未婚生下了淡棕色肤色的Trevor,所以他调侃自己,天生有罪。

《天生有罪》这本自传挺有趣的,故事很易读,而且很精彩。他讲述了自己成长的故事,讲述了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他的母亲的人生。这本书能让你清楚的看到Trevor身上的幽默感是从哪儿来,更让人感受到幽默感的力量以及在晦暗的人生中寻找正面积极的能力所能指引人到达的境界。
南非离中国很远,而那里的世界与我们所存在的世界更是有着巨大的差异,很多情景让我觉得心惊恐惧,难以想象如何在那样的环境下度日。
如果你不是一个白人,那么种族制度将直接决定你低人一等,你的一切都被限制,包括居住在哪,活动范围如何,生活资源、教育资源被压缩,更可怕的是,你将很可能生来就觉得自己就只值得这样的一切。
如果一个人生下来就将自己定义为一个奴隶,或者他所能追求的最好生活就是从事一个养家糊口的低等工作,那么他就很难获得他自己认知之外的人生了。然而这种人生的天花板并不是通过自我发展探索出来的,而是制度规定的,那么人作为一个渺小的社会动物,实在是很难突破这种结构性的社会设置。
但Trevor的母亲却是一个勇于活在社会规则之外的人。Trevor能够走出南非,成为一个优秀的脱口秀主持,他的人格塑造尤其是看似与生俱来的幽默感都与他母亲的人格和母亲对他的养育方式分不开。
他母亲非常独立自主,因为不愿意受家庭的约束,所以独自搬出家自力更生。她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每周都会花大量的时间去各类教会,她不会为自己找任何理由偷懒,而她总是会带上Trevor,她坚信上帝会帮助她,并让会英语的Trevor帮助大家做祷告。

种族隔离制度下的南非,非白人的生活是艰难的。而“天生有罪”的Trevor,由于过浅的肤色,处在一个非常尴尬且危险的境况里。他无法与母亲一起单独出门,更无法与父亲同行,他的祖母不敢打骂调皮的少年Trevor,而他的外公则夸张的叫他“主人”。因为对于他黑色皮肤的外公,Trevor的浅色皮肤使得他对于他外公来说更像是一个白人。
这种尴尬和危险一直存在于Trevor的成长中。在学校里,他的肤色使得他无法完全融入任何一个群体,社会上的各个族群则将他视为异己。
但Trevor在这样的处境下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自己的角色。他学会了当地的各类语言,他能利用语言让自己靠近各个不同的群体,他将自己称为“变色龙”,跳进跳出游离于各个肤色群体之间,与各个群体都有所接触,但从不真正属于任何一个群体。

从小,Trevor的母亲会给他买很多书,开车带他去很多地方,甚至是黑人被限制的地方。他们会游历不同的黑人社区的街道,或是站在白人的房屋外墙看里面的游泳池。
他的母亲一直尽她所能的带他去看“外面的世界”。
她甚至会带他去公园野餐,虽然吃的只是最简单的事物,而且很少有黑人会这么做,似乎这世界只有白人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但他的母亲都带他做了。她让Trevor学会了思考,她希望Trevor了解外面的世界,即使他无法拥有那样的人生,但也要知道有那样一种人生,那样的一个世界存在。
Trevor的母亲是一个有着极强的精神内核的人。但最让我震撼的是,她极其乐观的人生态度,这一点也体现在她的幽默感上。而她成功的将这一点传递给了Trevor。
他和母亲总是会一起大笑,不是在经历快乐的事情时,而是在经历了最可怕糟糕的事之后。

有次他和母亲一起坐巴士从教会回家,一个漂亮的单身女人带着两个男孩(Trevor和Trevor同母异父的弟弟),在社会治安很差的南非,太容易被盯上了。很显然,巴士司机想要对他们图谋不轨,轻则抢劫,或是劫色抢劫,重则遇上带枪的,看不顺眼就可能把你给崩了。当时Trevor迷迷糊糊坐在车上,完全没注意到母亲的暗示,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母亲一把丢出了车外,而母亲抱着弟弟随后也跳下了车。他们滚了几圈爬起来,他母亲喊“跑啊”,他们就拼了命的往远跑,巴士最后只能无奈放弃。他们发现巴士没有再追,这才松了口气,才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Trevor抱怨母亲毫无预兆地将他丢出车外,母亲则喊着如果不这么做我们可能会死。俩人吵着嘴,吵着吵着又笑了,论跑步,他们觉得没人能追的上他们娘俩。
种族隔离制度禁止跨肤色人种通婚,他的母亲在明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决定和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男生生孩子。她告诉他她将自己抚养这个孩子,她不用他负任何责任。她和这个白人男子也从未真正生活在一起过。在Trevor十岁左右时,他母亲和另一个黑人男子结了婚,生了一个男孩。后来又和这个男人离了婚,但又离谱的再和这个男人生了第二个孩子。
这个男人是个机械师,以修理汽车为生。按Trevor的描述,亚伯是个高个子很健壮的男人。他风趣迷人,并且热爱帮助他人。但糟糕的是,他常常将自己最糟糕的一面留给家人,他身体里总是暗涌着某种黑暗的能量,醉酒之后,他就会对Trevor的母亲实施家暴,并且是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的家暴,一次比一次下手更狠。

最糟糕的一次出现在亚伯买了枪之后,他当时掏出枪径直地向Trevor的母亲开枪,连开多枪,中了两枪。一枪打在屁股上,一枪从颈后穿透头颅,从脸颊射出。当Trevor知道母亲中枪之后极度崩溃,一路开车狂飙到医院。当他走到母亲的床边哭泣的时候,他的母亲却安慰他,告诉她她没事。
“你中枪了,怎么可能没事!” 但不论Trevor说什么,她都坚持说自己没事,并让Trevor先去安慰弟弟。她甚至笑着安慰Trevor说“至少现在你是家里最好看的人了”。就这样,他和母亲在病房里一起笑了,Trevor又哭又笑。
你知道吗,当我读到他的母亲四天后就出了院时,我惊呆了。由于没有伤到最要害的部位,他的母亲没有死掉。而我则沉浸在震撼中迟迟不能缓过神来。如果说喜剧都是悲剧内核,那么也许正是人生中的真实悲剧孕育了具有强大力量和生命力的幽默感。
在最糟糕的人生中依旧看得到好的一面的人,太强大了。如果你看过Trevor的脱口秀视频,你就能看到他是如何将最心痛的往事以搞笑的方式讲述出来的。
也许上帝给了他们最坏的生活,但也赋予了他们最强有力的拥抱人生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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