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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集序》 ——难能可贵的“畅叙幽情”

学习完《兰亭集序》后的一段谈话:
山水之美,人们都是会欣赏并且能从中得到情趣的;友朋相聚,人们都是会高兴并且从中得到欢乐的。那么,为什么王羲之将能够“畅叙幽情”作为世间至乐呢?
我们不谈这次聚会所写诗歌的内容,也远离开大家不太完全了解的魏晋谈玄这一风尚,只从生活、人性的共同之处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明白了这一点,我们可以反观自身,相信对于大家的成长和追求是有益处的。
“畅叙幽情”之所以可贵,就是因为它实在是难得。“畅叙”,就是畅快地、无拘无束地聊天,这大家是经常碰到的;“幽情”就是深细幽微的情感,这大家也是有的,而且也会有机会互相交流。那么,为什么说它难得呢?
大家首先要看清这里的“幽情”所指的对象,单就这篇文章而言,我们可以看到,这里的“幽情”含义很广泛,它可以是一时的山水之乐,也可以是聚会时的欢畅情致,更可能是依靠社会背景下的一种对人生对社会的感悟。

年青时对这方面的感受不是特别深切,有时也会接触到这方面的问题,但那要么一闪即逝,不放在心上;要么让它牵动起莫名的伤感,自己就沉浸于那种闲愁里,而不加追究。但到了中年以后,对于一个有学识、会思考的人,这些问题就不可避免地浸注到我们心里——生是怎么会事?死是怎么会事?生命是不是就是一个历程?生命最终指向何处?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欢乐为什么就这么短暂,而痛苦和悲哀为什么就这么漫长而深重?这一系列问题,会不期而然地萦绕在我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留连徘徊。但这些问题的答案似乎又都是模糊的,都是难以捉摸的,都是不可把握的,这样,惶惑、伤感、痛苦、焦灼、悲观、厌倦,所有的情绪都相伴而生了。
有了这样的情绪,总得有个倾诉的地方吧?若不是,一直闷在心里,总不是一个结果。一旦面临这个问题,我们就随机产生这样的表现:要么不想说,不愿说,觉得说出来也找不到答案,就一任它在自己的心底纵横奔流,慢慢消亡吧。有一种无奈,有一种软弱,这就是辛弃疾所说的“却道天凉好个秋”;说出来吧,也要看周围的人,陌生人当然是不愿意与他倾诉的,熟悉的人也未必就了解你的内心在想些什么,即使是朋友,也只能知道你心情的一个方面而不可能全然把握,这样,表达就碰到另一个难度——没有人能读懂我们自己,所以,“畅叙”就成为一种奢侈;还有呢?即使自然为我们提供了表情达意的磁场,即使我们也找到了这样的对象,即使我们也拥有倾吐的欲望,但我们要知道,我们的语言是有限的,加上我们本身所具备的文化修养,我们不可能将所有的心事都细密真实地表达出来,于是,往往成了这样,本来想说这样的话,但到了嘴边却觉得不适合,本来想这样说,说出来却成了另一个意思,本来想把那一部分情感挖掘出来,可说出来却被另外的感情所遮掩。再则,我们还会受到自身在社会中的角色的影响,人心之不同,如同其面,谁知道今天说出来的这番话明天不会传得满城风雨呢?

由于以上这些原因,我们可以看到,“畅叙幽情”,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一种幸福。有些心事,只能装在心里,然后在蓦然回首的一天,发现它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些心事,只能一个人独自消化,而找不到一个可以分享的对象;有些心事,只能凭借心灵体会得来,连自己的大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用卢梭的话来说,心灵的事情,脑袋永远不知道。当我们茫然四顾,看到无人能懂、无从表述时,我们就知道——我们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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