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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本事 -趁韵而已

趁韵而已

左卫将军权龙襄,性格褊狭急躁,经常吹牛说他诗写得很好。通天年间,他担任了沧州刺史,刚到任,就写了首诗传给了州官,诗是这样的:“遥看沧州城,杨柳郁青青。中央一群汉,聚坐打杯觥。”州官们看了忍俊不禁,就说:“您有不逸之才啊。”权龙襄说:“不敢,我只是趁韵而已。”他又写了首《秋日述怀》:“檐前飞七百,雪白后园强。饱食房里侧,家粪集野螂。”参军看了,怎么也搞不明白,就请求他解释一下,他说:“屋檐前面飞翔的鹞子,值七百文,这就是‘檐前飞七百’。洗完衣衫后挂在了后园,晒干后白得像雪,这就是‘雪白后园强’。吃饱以后就在房子里侧身而卧,这就是‘饱食房里侧’。在家里上完厕所回头一看,发现粪便上爬着几只屎壳螂,这就是‘家粪集野螂’。”这诗和这番解释传出去后,大家都嗤笑他。有一次,他参加太子举行的宴会,当时正是夏日,他不由得诗兴大发,赋诗说:“严霜白浩浩,明月赤团团。”太子听了失笑,拿来笔给他写了个赞词:“龙襄才子,秦州人士。明月昼耀,严霜夏起。如此诗章,趁韵而已。”就这个权龙襄,因为亲族中有人犯罪,他受到牵连,被流放到了岭南,担任了容山府的折冲都尉。神龙年间,他又被召回,于是他向唐中宗献了一首诗:“无事向容山,今日向东都。陛下敕进来,令作右金吾。”同时还写了首《喜雨》诗:“暗去也没雨,明来也没云。日头赫赤赤,地上丝氤氲。”

                                (《朝野佥载》)

  晚唐的郑愚写过一首诗:“鄠县李长官,横琴膝上弄。不闻有政声,但见手子动。”模仿权龙襄可以说模仿得活灵活现,如出一手。值得注意的是,他将这首诗命名为《拟龙襄体赠鄠县李令及寄朝右》,由此可见,权龙襄也算是“不负其名”,居然由他而诞生了一种“新诗体”,而且广为流传。之所以如此,一方面在于他作的诗实在有特点,粗俗不堪,强拉硬拽,于理不通,极尽编凑之能事,“趁韵而已”;另一方面,中间显然有人在“推波助澜”,包括他的同事、上级甚至当朝太子,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就在于权龙襄写的诗的拙劣无比能够让人开怀,在一首比一首高明的诗坛中脱颖而出,像一缕“清风”,吹走了那种风雅、正经的气氛而以怪诞的奇葩形象成为笑料。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处于其中的权龙襄自始至终没有省悟:既然时代的风气如此,他要也迎合,也要勉强,免得被人看不起,但周围的人显然将他看作是一个笑料,不但不予提醒,反而予以恭维赞扬,这就更加让他有了信心,胆子也越来越大,辨不清东南西北,不知今夕何夕了。他在认真地作诗,大家在等着看他的笑话,等到他赢得掌声踌躇满志地退去之后,其他人全都忍耐不住地将笑声释放了出来。怎么看,怎么有点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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