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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大馆奴:樊建川的记忆和梦想》

去年年末,单位在成都举办了机关党建工作培训班,有一节现场教学课是参观樊建川先生的“中流砥柱”博物馆。囿于课程安排、时间限制和纪律要求,没有作过多停留,草草参观完就回到了住处。“中流砥柱”馆属于党性教育馆,中规中矩,但想着跑那么远就为了看那个馆,而且一个小时都不到,心确实是不甘,于是就在商店里买了本建川先生的书《大馆奴:樊建川的记忆和梦想》》,作为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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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只是在微博上关注过建川先生发的一些只言片语,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后又在一些微信推文上了解了一些他的光荣事迹,才让我震撼起来:他当过工人、当过兵、当过思政老师、当过公务员而且还做到了常务副市长的位置,然后辞去“金饭碗”,转行做房地产,而且做得还很大,一度入围富豪排行榜;人到中年,他再次华丽转身,专注建博物馆,不止建一个,而是一个聚落,各种主题,多达几十个,据说要是把每个馆都参观完,至少得三四天!多么传奇的一个人!

怀着好奇的心理,昨天专门抽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翻完了他的自传《大馆奴:樊建川的记忆和梦想》,合上书后,心情非常激动,思绪纷飞、心潮澎湃、浑身发热。看过的书也不少,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感觉。

建川先生祖籍是山西人,父亲先在晋绥军当兵,加入共产党军队后,随大部队南下,后定居在金沙江边的宜宾,于是他成了四川人。虽然有“红二代”的头衔加持,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建川先生和其他“二代”一样,中学未毕业就作为知青下乡,然后进入了部队。我不在意他后来那开挂似的人生经历,而在乎他在每一个阶段每走一步路的过程和感悟。和他类似经历的人太多了,其回忆录大多都带有“伤痕文学”的色彩,反观他的叙述,却如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但在平铺的文字中,却又让人看到了黑暗中那束不屈的光:个人虽然不能左右社会大洪流、大环境,却可以用信念和意志把酒言欢人生的苦与悲,可以用把工作做到极致的责任感和态度来诠释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它比“伤痕文学”更有深度、更有温度、更有广度。

当知青时,他没有动用他父亲的特权把他捞回去,没有偷懒耍滑,而是真正地把自己融入到了农村,与当地农民一起生活工作。肩膀磨破化脓、锄头铲到脚、长期处于饥饿状态这都不算什么,勤奋务实的工作让他赢得了当地群众的尊重,于是部队来招兵,他第一个被推荐。

当兵在内蒙古高原上,那里的气候干旱而且寒冷。缺水,洗脸洗澡成了奢望。一年只有三四个月不穿棉袄,冬天的气温在零下40度,站岗时要不停的跳,不然被冻死。而且当兵劳动强度大,打坑道、挖战壕、背石头、扛水泥、修碉堡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建川先生累得吐血,想得到家人的宽慰,却被父亲说,年轻人累得吐点血是正常的,吃点云南白药就好了。在这么艰苦卓绝的条件下,他还立过三等功,当过标兵,成为全师的典型,并且还能苦中作乐,写歌谱曲。因为太优秀,考上军校了,部队都不愿意放他走。

在西安政治学院,没有教科书,晦涩难懂的《资本论》就是教材,他硬是啃下来了。通过阅读和思考,他率先在《陕西日报》发表理论文章,考试总是在前几名,歌唱比赛总是最有气势的那一个,因此他在学校也是最出名。

毕业后,他选择了回重庆三医大教书。他自称是一个合格的讲师。但拿现在评价标准,他被评为教授也不为过。因为一个小小的理论教员能在《经济研究》《红旗》《瞭望》《民主与法治》等中央顶尖杂志发表文章,全国也少有,足见其科研功力。

他认为教书当不了将军,于是选择了去地方工作。最终,他到了宜宾政研室工作,因笔头好,调研成果丰富,很快得到领导赏识,又因工作勤奋务实,五年时间就升为了常务副市长。这放在现在,绝大多数公务员一辈子都是梦寐以求不到的事情。

当公务员工资低,他要赚钱,于是很简单、很轻松地就把市长的职务给辞了,转行做起了房地产。而且,几年之内就做到了四川省行业的前十名。他做的房子在汶川地震中没有出现一点问题,小区的业主们在震后打着横幅感谢他。这一个事例就充分说明,如果他继续做房地产,未来是大有可期的。

干着房地产,眼睛却老是瞟向别处,“文革”期间的日记、照片、家书、手稿、票据、家具、桌椅板凳、锅碗瓢盆等“破烂”都成了他的宝贝,抗战中的各种物品都成了他的新宠,他不惜高价去台湾、日本等地买回那些“破烂”,甚至到天津用汽车运回钢筋混泥土的碉堡、去西藏搜寻飞虎队飞机的残片,多么疯狂的一个人!最后,他索性不干房地产了,专门以收藏为乐,以做博物馆为业,用房地产赚来的钱买地建房修博物馆,而且一做就是大手笔,500亩地建博物馆聚落,一个馆接着一个馆开业,想象一下,这需要多大的精力和能力!

博物馆聚落落户在安仁,“仁者安仁”,安仁镇是成都大邑县的一个古镇,也是军阀刘湘的老家,更是刘文彩的庄园所在地。选在这样的地方建馆别有一番趣味。他2003年拿地,2005年8月15日按期开了中流砥柱馆、正面战场馆、川军抗战馆、援华美军馆、抗日战俘馆。我虽然只参观了中流砥柱馆,但其展品之多、质量之高,足以证明了他办馆的实力和能力。在书中,他说八年抗战1200万军队中,川军350万约占了四分之一强。川军当年穿着草鞋出川打日本鬼子,其中有64万埋骨异乡,而作为抗战的大后方,四川交给国民政府的钱占了三分之一,出的粮食也占了三分之一,如果没有本书的叙述,我还真不知道川军如此伟大,四川如此伟大!在战俘馆的叙述中,建川先生说中国战俘有100多万,他们所受的痛苦——敌方的杀戮和折磨,我方的误解和鄙视,乙方的自责和懊悔,三重苦难,一重沉于一重。我当前读西路军书籍,看到被俘西路军的遭遇相关材料时,痛哭流涕,情不自已。我觉得战俘这个群体应该为大众所熟知,建战俘馆正当其时。在汉奸馆章节,建川先生首先发问说,国共两党七八百万军队,为何打不过一百三十万的日本军队?仅仅是日本军队装备精良?事实上,最重要的原因是日本人有中国人的帮助:二鬼子(伪军)约一百多万,帮日本做事的公务员上百万,替日本人维持治安的警察一百多万,加起来三百多万之多!他们虽是中国人,但做的恶不比日本人少,有的比日本人还甚!历史昭示未来,认识汉奸,能够更加深刻了解中华民族的苦难,建汉奸馆非常有意义!还有文革馆、知青馆,这对国人了解那段不可言说的历史,更是最生动的教材。

建川先生作为军人,他很称职;作为老师,十分合格;作为公务员,非常优秀;作为商人,更是值得称赞。人们说一辈子认真做一件事就已经不容易了,难能可贵的是,建川先生在每一件事上都做得那么完美。博物馆属于公益事业,只会亏钱,不会赚钱,但他首先考虑到了博物馆的长久发展问题,考虑到了员工的生存问题,他把他经商的那套理念娴熟地运用到了博物馆的经营模式上,从吸血到造血,最后到自力更生,让我们看到了纯文化也能产生经济价值,所以他的博物馆越做越多,名气越来越大。当博物馆建到一定规模时,他又立下遗嘱,全部捐赠给成都市政府,这是何等的胸襟!作为文化人,尤其是作为大学生,你不去建川先生的博物馆参观下,你还不好意说去过成都么?

优秀人自有优秀的特质。我敬佩建川先生,他的所做作为必将彪炳千秋,泽被后世。向建川先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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